第311章 足球不是非黑即白的
今天，北伦敦德比。
阿森纳客战热刺。
对于这两支死敌队伍来说，这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对抗，是刻在骨子里的宿命。
然而，这个下午的开局却异乎寻常。
当主裁判迈克尔·奥利弗的哨声一次次响起，判罚的却多是些无伤大雅的界外球或球门球时。
人们渐渐察觉，这场备受瞩目的德比，正以一种罕见的、近乎诡异的“文明”方式进行着。
双方球员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动作干净利落，拼抢虽激烈却都在规则之内，几乎没有恶意犯规，比赛流畅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但这种平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
真正的风暴，源自于皮球滚入网窝的瞬间。
今天的孙兴慜，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要比他前几轮的发挥更好。
他从比赛第一分钟就开始用他标志性的奔袭考验着阿森纳的防线。
上半场，他在左路内切，一步过掉防守球员后，送出一记精准的贴地传中，心领神会的凯恩拍马赶到，轻松推射破门，热刺主场陷入沸腾。
阿森纳的年轻人没有慌乱。
队长严渊在中场稳定节奏。
很快，一次精彩的团队配合后，萨卡在禁区右侧肋部得球，冷静施射，皮球应声入网，1-1！
双方回到同一起跑线。
下半场，孙兴慜再次站了出来，给了凯恩一个关键助攻。
凯恩在大禁区前沿接到孙兴慜传球。
面对萨利巴的贴身防守。
一个轻巧的假动作晃动出微小空间，随即起脚兜出一记美妙的弧线球，皮球直挂死角！
世界波！
热刺再次领先。
压力此刻完全来到了阿森纳一边。
这一次，严渊挺身而出。
他先是在一次角球进攻中。
起跳高度力压热刺所有中卫，一头将皮球砸进网窝。
2-2！
“恐怖的起跳高度再次出现了！！！！整个足坛我很难再看到像严这样全面的球员了，他简直无所不能！！！”解说吼道。
进球后的严渊怒吼着冲向客队看台，与远征的枪手球迷一同庆祝。
比赛的转折点发生在第87分钟。
阿森纳打出快速反击，厄德高送出一记穿透力极强的直塞。
严渊从后插上，反越位成功！
他完美地停球，调整，面对出击的门将洛里，轻巧地一记挑射。
皮球越过洛里的头顶，划过一道优雅的抛物线，坠入空门！
“球进了！严渊在下半场梅开二度！现在，阿森纳将比分反超了，这又是一场胜利！！！！”解说员为阿森纳欢呼。
客队看台，阿森纳球迷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球场的顶棚。
严渊疯狂地奔跑庆祝，所有阿森纳球员都冲向他，叠罗汉般压在一起，他们仿佛已经触摸到了胜利。
然而，就在狂欢之际。
主裁判奥利弗的耳机里传来了VAR的提示。
他跑向了场边的监视器。
严渊看到了裁判的动作，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对大家说。
“伙计们，看那边……裁判为什么跑过去了？”
阿森纳的球员们这才反应了过来。
几分钟的漫长等待后，奥利弗回到场内，他做出了一个清晰的手势。
进球无效！
判罚理由是，在厄德高传球的瞬间，助攻的边后卫阿什拉夫处在了越位位置，并且有干扰比赛的嫌疑。
这个判罚如同一声惊雷，在阿森纳球员中炸开。
“什么？！这不可能！”萨卡第一个冲了过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挥舞着双手，激动地对着裁判喊道，
“裁判，你看清楚！他离得那么远！根本没有参与进攻！”
萨卡平时应该是阿森纳队伍里脾气最好的，奈何他脾气再好，这次也忍不住吼了。
还有厄德高。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挪威人，此刻也涨红了脸，他指着屏幕，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说道。
“嘿！这算什么干扰？！他甚至连动都没动！”
萨利巴身躯堵在裁判面前，不断重复着。
“错误！这是巨大的错误！裁判，你确定你是公正的吗！”
当事人阿什拉夫同样怒不可遏。
“嘿！！裁判，我没有犯规，我也不可能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我要求重新判定！！”
大伙都想讨个说法。
因为这一球很重要。
这一球要是被吹了，那这一场比赛就从3分变1分了。
所有人群情激昂。
但最愤怒、最失望的，是队长严渊。
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制胜球，就这样被轻易抹去。
严渊冲到奥利弗面前，先是极力控制着情绪，试图讲道理。
“裁判先生，请解释一下！根据规则，这根本不构成越位犯规！阿什拉夫没有阻挡视线，也没有影响防守队员！这个进球是干净的！”
接着，严渊指着自己的眼睛，语气急促但还保持着克制说道。
“看着我的眼睛，裁判！你敢发誓你的判决都是真的吗！！！”
裁判奥利弗面无表情地重复着他的判断。
“我的第一次决定就是最终决定，这个结果不会更改，阿什拉夫的确处于越位位置，并且处在可能影响门将判断的线路上。”
严渊的理智之弦在这一刻崩断了。
“可能？仅仅是‘可能’？你就用‘可能’夺走了我们一个明确的进球？！”
积压的失望、对胜利的渴望、对判罚不公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爆发。
他能接受平局，也能接受输球。
但他绝不能接受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果。
严渊猛地甩开试图拉住他的坎塞洛。
冲到奥利弗脸前，几乎是咆哮着说。
“你毁掉了比赛！你毁掉了足球！！你敢对圣经发誓吗，你敢发誓这个判罚是公平的吗？！对着圣经说谎的人是要下地狱的！！”
严渊的措辞很激烈。
周围的队友今天第一次见到严渊如此失态。
奥利弗显然也被这激烈的言辞和动作震慑了一下，但随即，他毫不犹豫地从口袋掏出了一张黄牌，亮在了严渊面前。
“冷静，严！不要再说了！”老将佩佩赶紧上前，用身体隔开严渊和裁判，死死抱住他，
“严！冷静点！已经无法改变了！”
严渊看着那张刺眼的黄牌，又看了看记分牌上依然停留在2-2的比分，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再咆哮了。
只是用一种混合着愤怒和鄙夷的眼神死死盯着奥利弗，然后猛地转过身，狠狠一脚踢飞了旁边的矿泉水瓶。
那张黄牌，与其说是一种惩罚，不如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所有阿森纳球员的脸上。
比赛剩余的3分钟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度过。
阿森纳球员的士气明显受挫，而热刺则趁机稳住阵脚，把防守做的很好。
裁判奥利弗在剩下的几分钟里。
收到了客场阿森纳球迷最激烈的问候。
“奥利弗！奥利弗！你就是个瞎眼的废物！”
“奥利弗！你要是敢来酋长球场！我们保证你会死在那里的！！”
骂声没能改变结局。
最终，奥利弗吹响了全场结束的哨音。2-2的比分被定格。
热刺球员和球迷庆祝着这场艰难的平局，仿佛劫后余生。
而阿森纳这边，则是一片死寂。
球员们低着头，默默走向场边。
今天，严渊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走向随队远征的枪手球迷看台，去感谢他们不离不弃的支持。
他径直走到客队替补席。
一屁股坐在最边缘的位置上，甚至没有脱下湿透的球衣。
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水和毛巾。
严渊接过毛巾，蒙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就那么呆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自己的脚下的草皮。
现在，他的思绪有些乱。
“为什么？那个球百分之百有效……我明明挑过了洛里，那么漂亮的进球……”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进球那一刻的狂喜，以及随后被无情剥夺的落差。
“阿什拉夫明明没有犯错，我们配合得很默契，那是我们最有默契的进攻手段。”
严渊想起了上赛季，他们以不败战绩夺冠，风光无限，但也树敌无数。
“难道是因为我们太强了吗？所以连一场本该赢下的德比，都要用这种方式被平衡掉？”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被针对的怀疑，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内心。
作为队长，他不仅丢掉了几乎到手的胜利。
还第一次因为不冷静申请了一张黄牌。
自责、愤怒、委屈，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压力。
……
回到科尔尼训练基地，夜幕已深。
会议室的灯光冷白，映照着每一张疲惫而不甘的面孔。
纳格尔斯曼站在前方，表情严肃。
今天这个会议是他组织的。
他知道这场比赛过后，球员们的心理波动很大，所以必须通过会议调整过来。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好了，小伙子们，都打起精神，我简单说一下。”纳格尔斯曼的声音平稳。
大家都抬起头来看向纳帅。
“首先，”纳格尔斯曼开口了，
“抛开那个判罚不谈，我对我们今天的比赛内容，尤其是落后时展现出的韧性和反击质量，感到很满意，大家今天都打出了应有的表现。
在热刺的主场，面对状态如此出色的孙兴慜和凯恩，我们打进了三个球，并且大部分时间控制着节奏，这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最后在严渊身上停留了片刻。
“现在，我们来谈谈第三个球。”更衣室的气氛更加凝重了。
“我看了回放，从我的角度，从任何一个懂球的人的角度，严的那个进球，百分之百有效。阿什拉夫在那个位置，按照规则解读，很难被认定为干扰，这一点，我和你们一样确信。”
他的话让一些球员抬起了头。
眼中重新燃起不服的火焰。
“但是，”纳格尔斯曼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
“我们必须认清一个现实：足球世界，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规则是死的，但执行规则的人，他们的视角、他们的解读，甚至他们承受的压力，都会影响最终判罚。
上赛季，我们创造了不败夺冠的神话，这很了不起，但也让我们成为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想击败我们，包括……某些不希望看到我们一家独大的势力。”
纳帅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懂他的潜台词。
英超的商业性、竞争的白热化。
有时确实会带来一些“场外因素”。
“听着，”纳格尔斯曼提高了音量，
“如果我们今天赢了，媒体会怎么写？‘阿森纳再次碾压死敌’，‘北伦敦红白不可阻挡’？然后呢？下一轮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也许会是更严厉的尺度，更多的争议。
今天，裁判没有直接吹掉我们一个有效的进球判我们输，从某种扭曲的角度看，或许已经算是一种‘客气’了。”
这番言论让一些球员露出诧异的表情，但纳格尔斯曼的眼神异常锐利。
“我这么说，不是要我们接受不公，更不是要我们认命！恰恰相反！”纳帅的声音带着强大的感染力，继续说道。
“我是要告诉你们，不要被这一场平局，这一个判罚，打乱了我们的心态和节奏！联赛是马拉松，不是百米冲刺。丢掉两分，很遗憾，非常遗憾！但它不会摧毁我们！看看积分榜，我们依然在最前列！我们的目标依然是冠军！”
他走到战术板前，用力敲了敲。
“真正的强者，不是在顺境中赢球，而是在遭遇不公后，能迅速把注意力集中到下一场比赛！让愤怒成为我们的燃料，而不是枷锁！
把今天的不甘心，给我带到训练中，带到下一场比赛中去！用更多的胜利，更无可挑剔的表现，去回击所有的质疑和不公！那才是最好的报复！”
纳格尔斯曼的话语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不少更衣室里的阴霾。
球员们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是啊，联赛还长，一时的得失不代表什么。
“好了，会议结束，忘记这个下午，但不是忘记这种感觉，带着它，继续前进。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恢复性训练。”纳格尔斯曼对大家拍了拍手。
球员们开始陆续起身，低声交流着，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压抑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这时，纳格尔斯曼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严，你留一下，跟我来办公室。”
正准备起身的严渊动作一滞。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纳格尔斯曼的目光。
教练的脸上没有责备，但有一种不容拒绝的严肃。
严渊沉默地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
其他队员投来或关切或好奇的一瞥，然后默默地开始收拾装备。
纳格尔斯曼没有再多说，转身率先走向了主教练办公室。
严渊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迈开沉重的步伐，跟在了那道瘦削却坚定的背影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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