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互吞
枯萎海岸之上,双拳悍然对撞!
“轰!”
狂暴的气浪炸开,卷起漫天骨粉与沙尘,如同实质的波纹般横扫四方。两人身形同时一晃,竟是不分先后地各退三步!
每一步落下,脚下坚硬的枯萎地面都随之龟裂,留下深深的脚印。
叶开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臂,苍白的脸上首次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异。
他吸收骸王本源之力,与自身武骨-尸骨脉彻底熔炼,自创的“骨煞”罡气品质极高,早已踏入内罡之境,举手投足间罡气自生,便是面对那些修炼数十年的老牌强者也自信不落下风。
可方才毫无花哨的硬撼,他那无往不利的骨煞竟如泥牛入海,被对方一股更加深沉、带着湮灭特性的力量生生抵消,未能占到半分便宜!
“这条疯狗……”
叶开眼眸眯起,危险的光芒在眼底流转,重新审视着对面那道黑袍猎猎的身影:
“实力增长得有点邪门!”
另一边,谭行缓缓吸气,压下体内略微翻腾的气血,心中同样震动。
没人知道,他体内汇聚了四大天赋模板,底蕴之深厚,早已超越寻常天才的范畴,便是比起慕容玄所说的二等天才,韦正,朱麟也毫不逊色。
寻常内罡境,在他归墟神罡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可叶开,竟能与他正面硬撼而不落下风!
“有点东西……”
谭行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起,勾勒出一个混合着惊讶与极度兴奋的狂放弧度,眼中战意如火般燃烧起来:
“小叶子!可以啊!这趟出来屎没白吃,机缘不小嘛!都混到内罡了!”
叶开闻言,脸上那点惊异瞬间被不爽取代,冷哼一声:
“哼!你不也一样!本以为今天能把你揍出屎来,看来是没那么容易了!”
“揍我?”
谭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捏了捏拳骨,发出噼啪脆响,嚣张的气焰几乎要冲破天际: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集训的时候,你就是老子手下败将,以后?更加没戏!下辈子排队都轮不到你!”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互喷,肆无忌惮地扯着淡,仿佛脚下不是杀气冲天的战场,而是自家后院唠嗑的茶座。
他们浑然忘了,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在他们周围,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未竟大战,此刻正处于微妙三方对峙状态的上万骸骨大军!
骨打部联军魂火茫然,看着它们那位神威无敌的“主上”,正和冥海上来的那位存在聊得“热火朝天”,那股你死我活的肃杀气氛荡然无存。
碎颅部更是进退维谷,首领骨虺断臂重伤,大祭司惊疑不定,原本以为来了搅局者或许能趁乱求生,结果发现这两位煞星居然是老相识?看这旁若无人的架势,关系似乎还……很不一般?
骸骨方舟上的骨坨部众也是面面相觑,它们伟大的、立志取代骸王父神的吾王,此刻正满脸不爽地和那个黑袍煞神斗嘴,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深不可测与威严?
整个枯萎海岸平原,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寂静。
只有冥海的风吹过骸骨缝隙的呜咽,以及谭行与叶开那清晰无比、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斗嘴声在回荡。
骨打部,还有骨坨部,所有骸骨生灵的魂火都在传递着同一个困惑的念头:
这……这两位大佬,到底还打不打了?我们……我们还打不打了?
碎颅部方阵前,骨虺目睹两人全然不将它放在眼里的姿态,本就因断臂而狂暴的魂火几乎要冲破颅骨!
它听着两人用完全不懂的语言交谈,那股被无视、被轻蔑的耻辱感混合着对异神力量的恐惧,最终化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够了!你们两个该死的异类!亵渎神明的异神信徒!你们未免太不把我碎颅部放在眼里了!”
它巨大的独臂猛地指向周围茫然的骨打部与骨坨部联军,声音中带着指质问:
“还有你们!骨打!骨坨部的崽子们!
看看你们在效忠什么?是异神信徒!是背离了骸王父神光辉的堕落者!”
“你们竟敢追随这些圣殿必诛之敌,难道不怕圣殿的亡语者大人降临,不怕伟大的骸王父神降下神罚,将你们的魂火永世灼烧吗?!”
“背叛!这是对吾族根源最彻底的背叛!”
“骸王父神”与“圣殿”这两个词汇,如同拥有魔力的诅咒,瞬间穿透了战场。
长久以来深植于每一个骸骨魔族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被唤醒了。
原本只是茫然观望的骨打部与骨坨部成员,魂火骤然剧烈摇曳起来,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一些弱小的骷髅甚至浑身骨骼战栗,手中粗糙的骨制兵器“哐当”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刺耳。
源自造物主与绝对统治阶层的威压,让这些刚刚看到一丝“不同可能”的骸骨生灵,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与自我怀疑之中。
它们……真的在踏上一条万劫不复的叛逆之路吗?
就在这恐慌即将如潮水般淹没联军之际。
“闭嘴!”
一声饱含悲愤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猛地从骨打部方阵中炸响!
在所有骸骨生灵惊愕的注视下,骨打手持那柄粗糙的骨刃,悍然踏前一步。
它颌骨大张,原本因实力提升而凝实的魂火,此刻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爆开。
“圣殿?骸王父神?”
骨打的声音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质询,它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曾与它一样挣扎求存的弱小部族,最终死死盯住骨虺。
“我骨打部,自凝聚诞生之初,有族民二百八十九口!
我们终日在这冥海之畔,为了你们规定的‘骸骨税’,冒着被骸骨亡兽撕碎的风险,捕捞那些该死的亡鱼!”
“可当‘父神’动怒,亡鱼减少,我们交不上税赋时,你们做了什么?!”
骨打的魂火几乎要喷出眼眶:
“你们就用我们族民的魂火来抵扣!生生抽取,直至熄灭!”
“百年!仅仅百年!我骨打部从二百八十九口,到现在,只剩下一百二十四口!!”
它的精神波动如同泣血,每一个字都敲打在那些弱小部族成员最脆弱的灵魂深处。
“这些消失的族民,不是死于亡兽之口,不是死于部落征战!他们都是被你们——碎颅部,以抵扣税赋之名,活活抽干了魂火,化为了你们向上供奉、讨好圣殿的资粮!”
骨打的手臂猛地指向身后那些由众多百人部残兵整合起来的联军,声音悲怆而愤怒:
“看看他们!看看我们!我们这些弱小的百人部,所求何物?
不过是想在这片枯萎之地生存下去,只是想……活下去!!”
“当我们族民的魂火在哀嚎中消散时,尊贵的圣殿在哪里?!”
“当我们冒着被冥海亡兽吞噬的风险,在死亡边缘挣扎捕捞时,伟大的父神,可曾垂怜过我们一分一毫?!”
骨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骨打,不是那些高贵的王骨亡语者,不是三大氏族的嫡系,更不是骸国核心的子民!
我只是在这枯萎海岸,由弥漫的死气偶然凝聚出来的卑微存在!
接纳我的,只有这个残破的骨打部,就是这个被你们视为蝼蚁、随时可以牺牲的弱小部族,给了我存身之所!”
“圣殿?父神?它们距离我们太远太远了!
远到只剩下冰冷的税赋和抽魂夺火的恐惧!”
“我们只想活着……我们挣扎求存,又有什么错?!
我们经历的苦难,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万人部族,怎么会明白?!你们怎么配明白?!”
这一番控诉,字字血泪,句句诛心。
它道出了枯萎海岸无数弱小部族积压了无数岁月的绝望与悲愤。
原本因“神罚”而恐惧的联军骸骨们,魂火再次剧烈闪烁起来,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被点燃了同病相怜的怒火与共鸣!
是啊,那样的父神,那样的圣殿,值得它们敬畏吗?
值得它们为之牺牲吗?
碎颅部赖以维持统治的“大义”根基,在这一刻,被动摇了。
“悖逆!亵渎!你们这些该死的异端!异端!”
碎颅部大祭司发出凄厉的尖啸,那声音中混杂着信仰被践踏的疯狂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它手中扭曲的骨杖剧烈震颤,幽蓝魂火明灭不定。
作为圣殿委派、专门管辖各部祭祀事务的使者,它毕生都在维护骸王父神的无上权威。
此刻听到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简直如同被利刃刺穿了魂火核心!
“你们竟敢……竟敢如此诋毁圣殿,亵渎父神!这是万死难赎之罪!”
大祭司的魂火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我要即刻上禀圣殿!祈求亡语者大人亲临,将你们这些叛逆之徒抽魂剥骨,永世囚于魂灯之中哀嚎!
你们的部族,所有沾染异端气息的存在,都将被彻底净化,寸骨不留!”
“呵呵……哈哈哈哈!”
一阵低沉而充满嘲弄意味的笑声,自骸骨方舟之上扩散开来。
骨坨烈踏前一步,魂火灼灼,扫视着下方万千骸骨生灵。
“吞噬我们?去向圣殿摇尾乞怜?可笑!”
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无数岁月的愤懑与觉醒的决绝:
“你们还不明白吗?在这枯萎海岸,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亡语者大人眼中,我们从来就不是值得在意的子民!
这里,不过是贫瘠的‘枯骨之地’,是随时可以舍弃的荒芜角落!”
它巨大的骨爪指向骨打,共鸣般吼道:
“这位骨打部的兄弟,说得一点没错!我们所求何物?不过是生存!
我们与那些只知吞噬魂火、没有灵智的骸骨亡兽不同!
我们是拥有思想、懂得希望、渴望延续的智慧生灵!”
“我们不是耗材!!”
骨坨烈的魂火如同燃烧,声音传遍四野,叩击着每一个聆听者的灵魂:
“我们弱小,所以我们更要挣扎!我们卑微,所以我们更要抓住任何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谁能给我们生存的空间,谁能让我们看到延续的希望,我们就追随谁!这,不是背叛!”
它猛地挥臂,震身怒吼:
“而是遥不可及的父神,是那我等尊崇的圣殿,先抛弃了我们...”
骨坨烈那石破天惊的宣言,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战场!
碎颅部大祭司与首领骨虺的魂火几乎要惊得溢散而出,无边的震怒与难以置信的恐慌交织在一起。
“忤逆!这是彻底的忤逆!”
大祭司的尖啸都变了调,它从未想过,在这些它视若草芥、随意收割的“耗材”口中,竟能听到如此诛心之言!
这不仅仅是反抗,这是从根本上否定圣殿与父神的正统性!
骨虺那巨大的暗金骨架因暴怒而剧烈颤抖,断臂处逸散出混乱的能量波动。
“你们……你们怎么敢?!怎么敢背弃信仰?!”
它固有的认知被彻底颠覆,这些卑微生灵的“觉醒”,比谭行和叶开的武力更让它感到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而在另一方,骨打与骨坨烈——这两位分别来自陆地与冥海、原本毫不相干的弱小部落首领,此刻却隔空对视。
在那跳跃的魂火之中,没有语言的交流,却清晰地映照出了同一种情绪:
那是历经磨难后终于找到同路人的震撼,是被压迫者打破枷锁、心意相通的共鸣,更是一种决意携手、在这死寂之地杀出一条生路的……惺惺相惜!
这一刻,枯萎海岸被遗忘的蝼蚁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旧日的秩序,已在无声中,被撕开了一道再也无法弥合的裂痕。
就在骨打与骨坨烈那番反抗宣言引得群情激愤、魂火共鸣之际,高踞于战场两端的谭行与叶开,却始终冷眼旁观,他们就一直静静的看着两人表演.....
而当骨打与骨坨烈隔空相望,魂火中映照出惺惺相惜的决意时,谭行与叶开的目光,也在空中无声交汇。
仅仅是一个短暂的眼神碰撞,漆黑如渊的归墟之瞳对上了苍白偏执的骸骨之眸。
没有言语,没有感情波动,有的只是杀意!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两人竟从对方眼底读出了完全相同的讯息,那是基于绝对实力和掌控欲而产生的、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这哥俩,断不可久留!”
一股无形的杀意,悄然弥漫在两人的心间。
他们欣赏手下此刻的锋芒与煽动力——这确实是当下破局利刃。
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留!
今日他们能一唱一和,煽动部众反抗旧神;
来日,谁又能保证这被点燃的野心之火,不会烧到新神头上?
更何况……
如今的骸骨魔族,看似由所谓的圣殿至高统治,实则格局松散....
骸国高高在上,三大氏族割据,下方是无数像碎颅部这样各自为政的万人部落、以及更多像骨打部这样朝不保夕的百人小部。
圣殿根本无意真正统合这些散沙,只要按时缴纳足额的“骸骨税”,下面打生打死、互相吞噬,它们根本懒得理会。
可眼下,骨打与骨坨烈这一唱一和、竟隐隐有了打破部落隔阂、凝聚底层共识的苗头!
若放任不管,凭着这股势头和道理,指不定真能让这两个家伙成了气候,成为统合这万千散沙部落的“天选之子”!
任何智慧种族,都不能小觑。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万一真让他们成了事,整合了整个枯萎海岸乃至更广袤的散落部族……
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杀心既定,谭行与叶开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分离,不再关注那两个尚不知命运已定的“得力干将”,而是重新锁定了共同的、也是当前必须清除的障碍....碎颅部。
所有的思绪与算计,都在那无声的一瞥中完成。
眼下,什么潜在的威胁,什么未来的隐患,都得为现实的需求让路。
当前最紧要的任务,再清晰不过——
踏碎眼前之敌,将这枯萎海岸,彻底纳入掌中!
谭行周身,归墟神罡再次如冥古深渊般涌动起来,那寂灭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具针对性,仿佛下一击就要将整个碎颅部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抹除。
叶开苍白的脸上,那抹扭曲的战意也转化为了冰冷的执行意志。骸骨方舟嗡鸣,森然骨煞与冥海死气交织,蓄势待发。
清算内部?那是以后的事。
现在,先把这些碍眼的骷髅架子弄死再说!
“你来?还是我来?”
谭行伸手虚握,腰间的血浮屠发出一声嗜血的轻鸣,悄然落入掌中。
他看向对面的叶开,跃跃欲试,兴奋之际!
“呵呵呵……”
叶开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轻笑,原本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即将进行神圣的献祭,那毫不掩饰的嗜杀之色,比他周身萦绕的骨煞更令人胆寒。
“还是按当年老规矩,你主攻,我游走,早点解决,早点清场!”
若说谭行是嗜血好战,享受痛楚与毁灭的快感,那叶开便是偏激残忍,沉醉于支配与折磨的过程。
他们的默契要追溯到初中那段无法无天的岁月,他那行,林东,叶开三人组分工明确:
林东运筹帷幄,谭行永远是冲在最前的尖刀,吸引注意,而叶开……他如同最危险的毒蛇,游走在战局边缘,执行着“重点清除”。
论及下手之狠辣,叶开是三人中当之无愧的魁首。
谭行对于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往往兴致缺缺,而叶开则奉行“除恶务尽”,说断你左腿,就绝不会只敲碎膝盖,兴致来了,还会“贴心”地附赠一条胳膊,确保对称与“艺术感”。
他们三人抱团,在雏鹰中学创下的“赫赫威名”,可这并非依靠修为碾压。
在那段没有引气入体,还是凡胎肉体的青涩年代,他们纯粹凭借远超同龄人的武斗技巧、悍不畏死的狠劲以及令人胆寒的默契,便成了校园内外公认的暴力典范。
其恶名之盛,足以辐射学校周边三十里,堪称一代初中团体内的学区小霸王。
此刻,在这冥土死地,面对碎颅部大军,当年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雏鹰噩梦”,似乎即将重演。
战场之上,叶开话音未落,谭行已如一颗陨星般砸进了碎颅部最为密集的中军!
“轰!”
归墟神罡爆发,黑红色的毁灭电蛇狂舞,仅仅是最蛮横的冲撞,方圆十米内的碎颅战士便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冰块,瞬间汽化、湮灭!
血浮屠甚至无需出鞘,谭行双拳如龙,指掌间罡风呼啸,每一次挥击都带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魂火熄灭的悲鸣。
“太弱了!太弱了!碎颅部就这点家底?连给老子热身的资格都没有!”
谭行狂笑着,反手一巴掌将一个试图偷袭的碎颅勇士连人带盾拍成了镶嵌进地里的骨渣饼,嘴里还不忘嘲讽:
“小叶子!你丫属乌龟的?在后面下蛋呢?!”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碎颅部军阵的侧翼便爆发出了一片更加凄厉绝望的哀嚎!
“尸骨脉·荆杀蕨。”
叶开的身影如鬼魅般在军阵边缘闪烁,苍白的手指结印。
下一刻,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发生了——数以百计的碎颅战士身体内部猛然刺出无数尖锐骨刺!
它们被自己异变的骨骼穿刺、扭曲、串起,如同瞬间绽放的惨白荆棘丛林!
“吵死了。”
叶开蹙眉低语,仿佛不堪其扰,指尖轻点,一道灰败骨煞如毒蛇般窜出,精准地点在一个勉强扛住内部异变的小头目额骨上。
“尸骨脉·蚀髓指。”
那头目庞大的身躯瞬间僵直,暗金色的骨骼以指尖落点为中心急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酥脆,连带着魂火也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篝火,迅速黯淡、熄灭。
“效率真低。”
叶开瞥了一眼前方横冲直撞的谭行,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对方耳中:
“清理杂鱼都这么慢,谭狗,你退步了。”
“放你娘的屁!”
谭行怒吼一声,血浮屠终于悍然出鞘!
暗红色的刀罡如同撕裂天幕的血色闪电,一刀横扫,前方数十名结阵防御的碎颅重甲兵连同他们厚重的骨盾一起,被齐刷刷斩成两段!
断裂处光滑如镜,随即被附着的归墟神罡侵蚀成虚无。
“老子这是享受过程!懂个屁!哪像你,阴恻恻的玩解剖,变态!”
“娘?老子没娘!老子总好过某个只会蛮干的莽夫。”
叶开冷笑,身形如烟般消散,再次出现时已在一名试图指挥部队后撤的碎颅统领身后。
“尸骨脉·抽髓。”
他五指如钩,轻轻按在那统领的后颈。那统领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起来,魂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叶开苍白的手指被抽出、吞噬,而它全身的骨骼则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哗啦啦瘫软下去,变成了一堆无序的碎骨。
“啧,魂火杂质太多,口感粗糙。”
叶开嫌弃地甩了甩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你他妈还挑食?!”
谭行一边吐槽,一边将血浮屠舞得如同血色风车,所过之处当真是一片“碎颅”,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骷髅能留下!
“赶紧弄死那个大祭司和那个残废首领,老子赶时间!”
“求我?”
“求你大爷!比比谁先宰了它们!”
“赌注?”
“谁输了谁学狗叫绕着你那破船爬三圈!”
“成交。”
两人嘴上斗得欢,手下却丝毫不停,甚至效率更高!
谭行如同一个横冲直撞的破坏神,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扎,以最狂暴的方式摧毁着碎颅部的阵型和士气;
叶开则如同一个精准而残忍的死亡艺术家,游走在战场边缘,专门点杀指挥官、祭司以及任何试图组织抵抗的节点,手法诡异莫测,令人胆寒。
他们的配合默契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往往谭行刚将一群敌人震得东倒西歪,叶开的骨刺便从最刁钻的角度刺出,完成收割;
或者叶开刚用诡异手段制造出混乱,谭行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扑上去扩大战果,用最蛮横的方式将混乱变成溃败。
“主上神威!杀啊!”
骨打看得魂火沸腾,骨刃向前一挥,身先士卒地冲向了混乱的碎颅部战阵。
“为了生存!为了未来!碾碎它们!”
骨坨烈同样咆哮,驱动着骸骨方舟上的部众发起了总攻。
眼见两位“王”展现出如此神魔般的姿态和默契,骨打部与骨坨部的联军士气彻底爆棚!
那点对圣殿的恐惧被眼前绝对的力量和生存的希望彻底碾碎。
万千骸骨如同汹涌的白色潮水,跟随着谭行撕开的缺口和叶开制造的死亡区域,狠狠撞入了碎颅部已然摇摇欲坠的阵营!
屠杀,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碾压!
碎颅部战士的勇气在两位非人存在的杀戮效率和斗嘴声中彻底崩溃。
它们惊恐地发现,无论是坚固的防御,还是人数的优势,在那两个男人面前都毫无意义。
一个力量霸道,毁灭一切;
一个诡异残忍,防不胜防!
骨虺发出绝望的咆哮,独臂挥舞着想要找谭行拼命,却被数名杀红眼的骨打部头目拼死缠住。
大祭司试图再次凝聚【魂噬法阵】,可法阵光芒刚亮起,一根诡异的、仿佛从阴影中生长出来的苍白骨矛便凭空出现,擦着它的魂火掠过,将其逼得狼狈后退。
它惊恐地望向叶开的方向,只见那个脸色苍白的青年正对着它,露出一个冰冷而饱含戏谑的笑容,仿佛在说:
“下一个就是你。”
败局,从谭行和叶开动手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枯萎海岸的霸主,在这一天,迎来了它残酷的黄昏。
而带来这一切的,是两条一边斗嘴一边屠戮,将血腥战场当成自家后花园的……疯狗!
毕竟,碎颅部赖以称霸的根基,不过是两位堪比内罡境的【聚核境】亡骨统领。
这等实力,在寻常骸骨部落眼中已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足以震慑一方。
然而,他们今日面对的,是谭行与叶开!
这两个家伙,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们皆是内罡境的修为,却偏偏都拥有着同阶无敌、甚至足以越阶挑战的恐怖战力!
一个身负四大天赋模板,归墟神罡蕴含寂灭法则,霸道绝伦,堪称人形天灾!
一个熔炼骸王本源与尸骨脉,骨煞罡气诡谲狠毒,操控万骨,如同冥土化身!
以这等堪称怪胎的底蕴,去碾压两个仅境界相当的普通聚核境,其结果,根本毫无悬念!
这已非狮虎搏兔,是降维打击,是彻头彻尾的、一场单方面的屠戮盛宴!
“赌注已下,那颗大头归我了!”
谭行长笑一声,声如惊雷,将血浮屠往肩上一扛,那双燃烧着归墟之火的眸子,已瞬间锁定了在乱军中疯狂咆哮的骨虺!
他根本懒得绕路,整个人如同人形凶兽,就这么笔直地撞了过去!
挡在他前方的碎颅战士,无论是试图结阵防御的,还是惊惶逃窜的,只要被那层黑红色神罡稍稍触及,便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过,瞬间爆碎成漫天骨粉,硬生生在混乱的战场上犁出了一条笔直的死亡通道!
“异端!死!”
骨虺独目之中魂火狂燃,面对着如此蔑视的冲击,它残存的骄傲与凶性被彻底激发!
它那仅存的巨大暗金骨臂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残余的【聚核境】力量毫无保留地凝聚于拳锋之上,如同一颗坠落的暗金色流星,带着它所有的愤怒与绝望,悍然轰向谭行!
这一拳,足以将一座小山丘夷为平地!
然而,面对这搏命一击,谭行眼中只有沸腾的战意和一丝……无聊?
“花里胡哨。”
他评价道,甚至没有动用血浮屠。只是简简单单地、后发先至地递出了自己的拳头——包裹着凝练到极致的归墟神罡的拳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声。
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咔嚓”声。
在骨虺难以置信的魂火注视下,它那凝聚了全部力量的暗金拳骨,在接触到谭行拳锋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克星,从前端开始,寸寸碎裂、瓦解、湮灭!
那毁灭的趋势沿着它的臂骨急速蔓延,速度快得它连断臂自救都来不及!
“不——!”
绝望的咆哮戛然而止。
谭行的拳头,摧枯拉朽般击碎了它最后的臂骨,印在了它那巨大的头颅之上。
归墟神罡爆发。
骨虺那庞大的暗金骨架猛地一僵,随即从头颅开始,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崩塌、消散,化作最精纯的能量粒子,被谭行周身的力场贪婪地吞噬一空。
碎颅部首领,骨虺,卒!
连一点残渣都没能留下。
“搞定收工!”
谭行甩了甩手,仿佛只是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扭头就朝着叶开的方向不满地吼道:
“叶开!你他妈属蜗牛的? 老子肉都吃完了你汤还没烧开?”
几乎在谭行吼出的同时,另一边的战局也瞬间步入终章。
与大祭司的战斗,画风截然不同。
那大祭司见识不妙,早已魂飞魄散,它舍弃了所有徒劳的抵抗,将全部魂火注入骨杖,身形化作一道幽蓝的流光,不惜燃烧本源也要朝着枯萎海岸深处亡命飞遁!它只要逃出去,将消息带回圣殿,就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现在才想走?”
叶开冰冷的声音,如同索命的魔咒,直接在其魂火核心响起。
“尸骨脉·骨狱荆棺。”
他站在原地,甚至没有移动,只是对着大祭司逃遁的方向,遥遥一握。
“轰隆隆!”
下一刻,异变陡生!
大祭司下方的地面猛然炸开,无数粗大、尖锐、缠绕着灰败死气的苍白骨刺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瞬间破土而出,交织、合拢!
它们速度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如同一朵瞬间绽放又合拢的死亡之花,形成一个巨大、狰狞、布满尖刺的骨质牢笼,将大祭司所化的幽蓝流光彻底困锁其中!
“砰!”
大祭司狠狠撞在骨刺壁垒之上,魂火剧烈震荡,却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那骨刺之上蕴含的骨煞疯狂侵蚀着它的护体魂火,发出“滋滋”的瘆人声响。
“不!放过我!圣殿不会放过你们的!”大祭司发出绝望的哀嚎,试图做最后的谈判或威胁。
叶开的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荆棺之外,透过骨刺的缝隙,看着在里面疯狂冲撞、如同困兽的昔日“主宰”。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专注于“实验”般的冷漠。
“尸骨脉·万骨枯寂。”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骨质荆棺之上。
霎时间,整个荆棺内部,灰败的死气如同活物般蠕动、沸腾!无数更加细微、几乎不可见的骨煞之针凭空生成,如同拥有生命的尘埃,无孔不入地钻向大祭司的魂火核心!
“啊!!!”
这一次的惨叫,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痛苦百倍!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伤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侵蚀与分解!
大祭司的魂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萎缩,它的哀嚎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最终又化为卑微的乞求,但这一切,都无法穿透那冰冷的骨狱。
叶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听着,直到那哀嚎声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失。
荆棺之内,那曾经强大的幽蓝魂火,已然彻底熄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而那由骨煞凝聚的荆棺,也完成了使命,悄然瓦解,化作缕缕灰气,回归叶开体内。
碎颅部大祭司,卒!
形神俱灭,化为乌有。
叶开这才缓缓转身,看向不远处扛着刀、一脸“你太磨叽”表情的谭行,淡淡地道:
“处理垃圾,需要一点时间确保干净。你以为都像你,只会砸烂了事?”
“靠!老子那叫高效!”
谭行立刻反唇相讥。
两位首领的瞬间暴毙,成为了压垮碎颅部最后一丝抵抗意志的巨石。
残存的碎颅部战士们彻底崩溃,如同无头的苍蝇,在骨打部与骨坨部联军的围剿下,迅速被淹没、吞噬。
枯萎海岸的旧日霸主,碎颅部,于此役……全军覆没!
谭行与叶开屹立于尸山骨海之上,背景是燃烧的魂火与崩塌的信仰。
冥海的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袍,带着死亡的气息。
“咔嚓!”
谭行一脚踩碎了一个仍在挣扎的碎颅战士头颅,那坚硬的颅骨在他脚下如同脆弱的瓦片般四分五裂,逸散出的魂火残芒被他周身缭绕的归墟神罡无声吞噬。
他环视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尸山骨海,扬声咆哮,声音如同滚雷传遍战场:
“狗腿子们!还等什么?这些魂火,这些骨头,都是你们的战利品!给老子吞!尽情地吞!吃得越多,长得越壮!”
“感谢尊上恩赐!赞美尊上!”
早已按捺不住的骨打发出尖锐的怪啸,第一个扑了出去!
它眼中魂火燃烧着贪婪与狂喜,精准地抓住一个拖着半截身子在地上爬行的碎颅战士,粗糙的骨爪狠狠扣入其头颅。
不等对方哀嚎,它右手的骨刃已带着残忍的精准,猛地捅入其眼眶,狠狠一搅!
“噗嗤!”
魂火核心被瞬间搅碎的悲鸣戛然而止。
骨打张开巨大的颌骨,一股强大的吸力涌现,那碎颅战士尚未完全消散的魂火如同受到牵引的流水,混杂着骨骼中残存的精华,化作一道灰白色的气流,疯狂涌入骨打的口中。
“嗬——!”
骨打发出一声满足的低沉嘶吼,它全身的骨骼发出“噼啪”的爆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粗壮,色泽也深沉了几分,仿佛饱饮鲜血的凶刃。
首领的疯狂点燃了所有骨打部战士的欲望!
它们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饿鬼,咆哮着冲向那些尚在垂死挣扎或已然僵直的“同族”。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而邪异:
几只骷髅同时扑向一个重伤的碎颅勇士,骨爪撕扯,颌骨啃咬,瞬间将其分尸!
它们疯狂争夺着每一块蕴含能量的骨骼,吸食着逸散的魂火,骨骼碰撞、碎裂的声音与魂火熄灭前的尖啸交织成一首残酷的盛宴交响曲。
更多弱小的骸骨魔族则匍匐在地,如同觅食的蛆虫,贪婪地啃食着战场上四处散落的残肢断骨。
它们用双颚刮擦着骨骼表面,汲取着微弱的能量,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能让它们干涸的魂火得到一丝滋养。
那“喀嚓喀嚓”的啃噬声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
整个战场,俨然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自我吞噬的恐怖餐盘。
昔日或许还有部落界限的同族,此刻彻底沦为了彼此进阶的资粮。
死亡不再是终结,而是化为了更残酷的、滋养他人的养料。
骨坨烈看着这疯狂的一幕,魂火剧烈摇曳,那是极致的渴望与残存理智的交锋。
它强行约束着身后躁动的骨坨部众,将哀求的目光投向它的王——叶开。
叶开静立原地,苍白的面容在漫天魂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一尊从冥土深处走出的神祇。
他幽深的眼眸倒映着眼前这幅同族相食的残酷画卷——骨骼被暴力拆解,魂火在哀嚎中被掠夺,曾经完整的个体化作他人成长的养料。
然而,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浮现出一种近乎沉醉的欣赏。
那眼神,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艺术。
在他偏执的认知里,腐朽的终结,恰是崭新生命的开端;
旧有的毁灭,方能孕育更强大的存在。
眼前这血腥而原始的吞噬,这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正是生命与死亡最真实、最本质的体现!
这令人作呕的景象,非但不能让他反感,反而让他那早已扭曲的灵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与共鸣,让他沉沦!
他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却如同敕令:
“去吧。”
得到许可的骨坨烈,魂火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它转身发出震天的咆哮:
“骨坨部的族民们!这是吾王赐予的盛宴!尽情享用吧!让我们的骨骼,承载敌人的哀嚎变得更强!”
束缚被解除,骨坨部的骸骨魔族如同决堤的灰色洪流,加入了这场疯狂的饕餮盛宴。
它们的加入,使得吞噬变得更加高效,也更加残酷。
冥海的暴乱,由这两条一凶一癫的疯狗,以最原始、最酷烈、最亵渎生命的方式,悍然拉开!
在这片被死亡浸透的异域之地,弱肉强食的铁则,第一次被如此赤裸、如此不加掩饰地践行。
放眼望去,枯萎海岸......唯见亡火浸染,骸骨森然,构成一幅属于亡者最残酷而真实的炼狱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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