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终局中

陈戎的车停在医院楼下时，姜绾刚输完最后一瓶液。

护士帮她拔针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的针眼，叮嘱，“别拎重物，明天再来换次药就差不多能拆纱布了。”

姜绾点点头，将薄外套往身上拢了拢，初秋的风裹着雨丝，吹在裸露的手腕上，带着点沁骨的凉。

上车时，陈戎特意把后座的暖气调高了些，“沈总在警局等您，周泽先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就能出来。”

姜绾“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车窗上。

外面的雨还没停，细密的雨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把窗外的街景揉成一片模糊的光影，像极了这阵子她混沌的心境。

她想起昨晚沈池舟抵着她额头说“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时的温度，指尖无意识地蹭过手腕内侧。

那里还残留着他攥过的触感，不算重，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道，可转念又想起薛婉朋友圈里靠在他肩头的照片，想起赵毅洵拽着她往小巷走时的恐慌，心口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我哥他……最近一直在处理薛小姐的事吗？”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轻声问出了口。陈戎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语气恭敬却带着点斟酌，“沈总这几天除了守着您，就是在对接警局和缉毒组的事，薛小姐那边只去过一次。”

姜绾没再问，指尖蜷缩起来，攥着外套的衣角。

车厢里很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雨刷器划过玻璃的轻响，她看着窗外掠过的市一院招牌，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沈池舟的场景。

那时她刚被沈家接回来，发着高烧，他也是这样坐在车里等她，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眼底没什么情绪，却会在她上车时，默默把空调调高。

车到警局门口时，雨势终于小了些。陈戎先下车撑伞，姜绾跟着他往里走，刚进大厅就看见沈池舟站在问询室门口，黑色大衣的下摆沾了点雨渍，指尖夹着份文件，正低头跟王局说着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眼底的冷硬瞬间软了些，快步走过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再发烧吧？外面风大，怎么不多穿点？”

沈池舟的掌心带着点凉意，却让姜绾的耳尖悄悄泛红，她摇摇头。

“不冷，周泽……”

“里面等着呢。”沈池舟打断她，伸手把她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我带你过去。”

问询室的门推开时，周泽正坐在椅子上，后背依旧挺得笔直，脸上的青肿消了些，却还泛着淡淡的印子。

看见姜绾，他先是一愣，随即站起身，手在身侧悄悄攥了攥，语气有些局促，“姜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

姜绾的声音有点发颤，看着他脸上的伤，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

“跟你没关系。”周泽立刻打断她，耳尖泛红，“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赵毅洵那种人，就算不是你，换别人我也会拦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池舟，又补充道：“沈总已经跟我说了，是他帮我解决的，谢谢您。”

沈池舟“嗯”了一声，没多话，只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周泽，“这是撤案通知书，你签个字就能走了。陈戎在外面等着，送你回学校。”

周泽接过笔，指尖有些发颤，签完字后，他看向姜绾，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姜小姐，以后别跟那种人单独出去了，不安全。”

姜绾点点头，眼眶有点红，“我知道了，谢谢你，周泽。”

周泽没再多说，只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跟着陈戎往外走。经过沈池舟身边时，他顿了顿，低声说：“沈总，麻烦您多照顾姜小姐。”

沈池舟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会的。”

等人走后，问询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白炽灯的光落在沈池舟身上，把他黑色大衣的纹路照得清晰，他走到姜绾身边，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姜绾抬头看他，眼底还带着点未散的红。

“提审室。”沈池舟的声音淡得像白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有些事，该让你亲眼看看。”

提审室的玻璃是单向的，里面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

薛婉坐在椅子上，手腕被手铐铐在桌沿，脸色惨白如纸，原本精致的妆容花得一塌糊涂，眼底满是恐慌。对面的警察刚把一叠文件推到她面前，她的手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薛婉，赵毅洵已经招了，你们之间的交易记录、你给赌场打钱的流水，我们都有证据。”警察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出来，冷得没有温度，“现在给你最后机会，坦白你和赵毅洵的勾结，还有薛家偷税洗钱的细节。”

薛婉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掉在文件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我没有……我只是跟他认识，我没跟他勾结……那些钱，是我借给他的，不是……不是给赌场的……”

“借给他？”

警察拿起一份通话记录，“那你跟他说“货准备好了，让姜绾过来换”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份海外转账凭证，你父亲把三千万赃款转到你名下的空壳公司，你敢说你不知道？”

薛婉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指尖死死抠着文件边缘，指甲泛白。

“我不知道……是我爸做的，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想让姜绾离池舟远点，我没想着害她……”

“没想着害她？”警察冷笑一声，“你让赵毅洵把她灌醉带走，不是害她是什么？赵毅洵说，是你承诺他，只要把姜绾扣下来，就能让沈家帮他还赌债，还能拿到沈远的新能源项目分包权，这不是勾结是什么？”

薛婉的哭声突然大了起来，瘫坐在椅子上，手铐在桌沿上撞出刺耳的声响，“是他逼我的！是他说只要我帮他，他就帮我把姜绾赶走……我只是太爱池舟了，我不想失去他……”

玻璃外，姜绾的身体轻轻晃了晃，沈池舟立刻攥紧她的手腕，低声说：“别看了，我们走。”

她却没动，目光死死盯着里面的薛婉，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来没跟她抢过什么……”

“有些人的贪念，不是你让着就能满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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