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 章 谣言满天飞

李左车闻言浑身一震，随后眼中瞬间涌起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猛地向前，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若大父真的尚在人世，左车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嬴瑾昭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却不急着回答，反而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

一旁始终沉默的扶苏适时开口：“李兄稍安。此事关系重大，的确不宜声张。”

嬴瑾昭这才放下茶盏，目光重新落回李左车身上，语气笃定：“救你大父的人，恰巧与我有些渊源，如今老人家正在一处安全之地静养。”

自己救的拐的人，可不就有些渊源嘛~

“待时机成熟，自会让你们祖孙相见。至于现在嘛，就看你的表现了。”

李左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江倒海的心绪。

他退后一步，整理衣袍，极为郑重地深深一揖：“女公子大恩，左车没齿难忘，从今日起，但凭差遣，绝无二话！”

嬴瑾昭与扶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很好。”

嬴瑾昭轻轻击掌，笑意更深，“那这第一件事嘛……就先帮我们好好讲讲邯郸的情况吧。”

“比如城内有哪些说得上话的贵族，朝中又有哪些关键大臣，他们的立场、喜好、彼此之间有什么恩怨瓜葛……”

她顿了顿，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左车。

“以及，给我一份详细的邯郸城布防舆图。”

李左车神色一凛，立刻明白了这位女公子所图绝非小事。

他略一沉吟，便清晰答道：“如今邯郸城内，除赵王迁之外，最具权势的当属郭开。他虽非宗室，却深得赵王信任，把持朝政，门客众多。”

“除他以外，便是以公子嘉为首的宗室一派，他们素有威望，却屡受郭开压制，双方明争暗斗不断。”

“至于朝中官员与地方豪强，内部分化极为严重。”

李左车语气微沉，继续道：

“有仍念赵国、主张死战的忠直之臣，也有见风使舵、只顾家业的骑墙之辈，更不乏暗中与秦人往来、意图卖国求荣的投降之流。”

“各方势力彼此牵制，难以齐心。”

说到武将，他声音里透出几分压抑：“自大父被害，我们李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一落千丈。”

“司马尚将军遭谗言被贬为庶人后，更是下落不明，至今不知所踪……如今邯郸守将中，能称得上知兵善战的，已是寥寥无几。”

李左车语速平稳，将邯郸城内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明暗斗争剖析得清晰透彻，显然对此极为熟稔。

嬴瑾昭越听越满意，这李左车果然是个宝，没白来一趟。

李左车稍作停顿，压低了声音：“舆图左车家中藏有一份昔日绘制的邯郸城防详图，比现今军中通用的更为精准，包括几条鲜为人知的暗道。”

他略一拱手，语气笃定：“今晚必定送到公子手中。”

“好，你有心了。”

嬴瑾昭点点头，随即从空间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此乃你大父亲笔所书，他的字迹风骨，想必你最为熟悉。看过之后，你自会明白我所言非虚。”

这信还是当初她离开咸阳时，特意让李牧写下的。

看，这不就派上大用场了。

李左车双手微颤地接过那封信。

指尖触碰到信封时，他呼吸都屏住了。

小心翼翼地拆开展开信笺，只一眼，他就确认这是大父的字迹无疑。

信上写了他现在一切安好，让他们不要伤心。

还有自己如何被杀，如何被救以及他现在在何处一一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父……”

李左车喉头哽咽，几乎脱口而出这两个沉重又滚烫的字眼。

他猛地抬头看向嬴瑾昭，眼中先前残存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绝对的信服。

李左车深吸一口气，极力稳住声线，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女公子大恩……左车，万死难报！”

嬴瑾昭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了然一笑，语气却淡然：“心中有数便好。记住，此事关乎你大父生死，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左车明白。”

李左车郑重地将信件贴身收好，再行礼时，姿态已全然不同：“入夜后，舆图必至。左车告退。”

看着他消失在门外，扶苏才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姑姑，您真是神机妙算。三言两语之间，竟已让他心甘情愿效忠我大秦。”

“低调、低调。”

嬴瑾昭端起微凉的茶，冲扶苏眨了眨眼，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基本操作而已。你姑姑我嘛，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看着扶苏眼中几乎要冒出崇拜的小星星，嬴瑾昭笑着起身，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咱们也去街上转转，瞧瞧风景。”

“嗯！”扶苏立刻点头应道。

二人并未选择从正门出去。

若从正门堂堂正正走出去，岂不是明晃晃告诉赵王和郭开，他们与武安君府上交从甚密？

嬴瑾昭与扶苏极为熟练地绕至后院僻静处，身形利落地翻墙而出，落在了巷中。

才一来到街上，一股不同以往的混乱气息便扑面而来。

昨日他们亲手撒下的谣言火种，此刻已彻底蔓延开来，甚至烧得比昨天更旺。

“秦国就要打进来了！”

“李牧将军根本不是战死，是被自己人害死的！”

“听说了吗？大王要活祭全城庶民，祈求上天恕罪，免得再降地动饥荒！”

恐慌、暴怒、怨恨……种种情绪像毒雾般在人群中弥漫。

街市之上，人人面色惶惶，眼神中藏不住惊惧与猜疑。

整个邯郸城，仿佛变成一个一点即炸的火药桶。

不，应该说，眼下的邯郸，已经成了一只被彻底点燃引信的火药桶，正发出刺耳的嘶鸣，濒临爆裂的边缘。

二人稍一打听便得知，就在今晨这短短几个时辰内，城中发生的抢粮、斗殴、乃至杀人越货的恶性事件，已不下十起。

恐慌像瘟疫一样啃噬着秩序，将这座名城推向混乱的深渊。

嬴瑾昭站在街角，冷静地注视着这片由她亲手催生出的混乱景象，对身旁的扶苏低声道：

“看到了吗？这便是谣言的力量。”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惊惶、愤怒或是麻木的面孔，语气平静却自带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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