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教授抡语

淳于越一听这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整张老脸涨得通红，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他一边疯狂抓挠着发痒的左腿，一边哆嗦着手指向嬴瑾昭：“你、你！老夫虽未亲见圣人，但圣贤典籍……哎呦！”

话没说完，他突然惨叫一声，原来是挠得太用力，官服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嬴瑾昭见状，立刻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博士您看您，一生气就挠破衣服，这要是让其他博士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您呢~”

她眨巴着大眼睛，语气无辜得不得了，“不过话说回来，您这么了解圣人，那您说说，圣人他老人家打架厉害吗？”

“荒谬！荒谬绝伦！”

淳于越气得直跺脚，结果一脚踩空差点摔倒，“圣人以德服人，岂会、岂会如你这般粗鄙！”

嬴瑾昭强忍着笑意，故作惊讶道：“博士您衣服破了诶~要不我帮您解释下‘君子坦荡荡’？”

不等淳于越回答，她自顾自的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打架要光明正大，把对手衣服都撕得坦荡荡的。”

“住口！老夫、老夫要去找大王评理！”

淳于越涨红了脸，一手捂着破掉的裤管，一手拼命抓痒，踉踉跄跄往后退。

“别急着走呀~”

嬴瑾昭一个箭步拦住去路，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我这还有‘三十而立’没请教呢，是说三十个人才配让我站起来打呢，还是说打到三十招对方就得立碑？”

淳于越终于崩溃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也顾不得体统，跌跌撞撞地就往博士宫方向逃去。

偏偏他身后又传来嬴瑾昭极其嚣张的笑声：“博士慢走啊~明日我再来请教您‘以德服人’是什么意思——”

老儒生跑得更快了，就像身后有恶鬼在追。

嬴瑾昭望着他狼狈的背影，哼着小调把玩着剩下的药粉，“这药效真不错，改日让钟阳朔再做一点。”

她见时间还早，转头朝章台宫走去。

章台宫内，嬴政正听着玄枭的汇报，冷峻的面容罕见地露出一丝古怪神色。

待玄枭退下后，他转向扶苏问道：“刘季在少府表现如何？你跟着瑾昭在甘泉宫，那些方士如何了？可曾炼制出火药？”

扶苏笑道：“回禀阿父，刘季此人当真有趣。短短数日就在少府混得风生水起，如今整日带着匠人们试验新农具，而且匠人们研究的速度都快了一大截。”

“就是……”说到这儿，少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就是什么？”

“他总是摘农具区的蔬果，前日儿臣还看见他躲在菜畦后烤红薯，被少府令撞见时，竟说是在‘测试红薯的甜度’。”

“继续说。”

“至于那些方士，他们被姑姑收拾得服服帖帖。火药虽未制成，但他们现在争抢着在甘泉宫各处挖硝土，一个叫季咸的还哭诉，说甘泉宫的硝土都快被他们挖绝了，请求去别的地方挖。”

“哦？”嬴政挑眉，“瑾昭用了什么手段？”

扶苏将他在甘泉宫这几日的见闻一一说道来。

说着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此外，姑姑还亲自下厨给甘泉宫的膳夫示范，做了个‘五行养生膳’，绿色苦瓜掺芋泥，再配上红彤彤的辣椒，她要求膳房的膳夫给那些方士做色香味弃全的饭菜，口味越古怪越好……”

正说着，殿门被推开，嬴瑾昭迈步进来。

“政哥，我来了。”

她瞥见扶苏僵硬的表情，眼睛顿时眯成月牙：“呦！小扶苏也在啊，你这是在说我坏话？”

扶苏连忙摆手：“姑姑明鉴，侄儿正在汇报甘泉宫事务。”

“是吗？”

“是的。”

“行吧。”嬴瑾昭现在心情好，决定大发慈悲的放过扶苏。

她顺手从案上抓起几块糕点，“政哥，你别听这小子瞎说。我那‘五行膳’可讲究了，金木水火土样样俱全，好看又……好吃！”

嬴政无奈扶额：“胡闹。季咸请求去别处挖硝土，寡人准了。至于膳食……  ”

“这个没得商量！”

嬴瑾昭叉腰道，“我那膳食就是味道差了点，颜色差了点，除此之外，保证营养丰富，现在让他们尝尝真正的‘仙家膳食’有问题吗？”

“没有。”她自问自答。

嬴政/扶苏：“……”

嬴政：“玄枭说淳于越见了你之后，衣衫不整的跑了，还边跑边挠，可是你做的好事？”

嬴瑾昭眨巴着眼睛装傻：“我就是请教他《抡语》啊，谁让他非说‘君子不器’是博学多才的意思，这句话明明是说君子打架不用器械。”

嬴政：“……”

他虽然不喜腐儒，但君子不器是这个意思吗？

他沉思片刻，开口问：“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何解？”

“这还不简单？”

嬴瑾昭眼睛一亮，立刻挺直腰板，眉飞色舞地解释：“被打死的敌人就像河水一样，白天黑夜都不停地往外抬。”

扶苏：“姑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何解？”

“三个人一起走，里面必定有一个能当我沙包。”

嬴政：“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嬴瑾昭：“能打赢就承认，打不赢就认怂，这才是真智慧。”

“为何？”扶苏追问。

嬴瑾昭：“孔子教导弟子要审时度势，避免无谓的挨揍。”

章台宫外，刚走到门口的蒙毅听到这番高论，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他默默转身，决定改日再来禀报军务。

嬴瑾昭说的兴致勃勃，嬴政和扶苏也听的津津有味，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善！”嬴政抚掌大笑。

他好奇道：“不过你为何如此解释？”

嬴瑾昭：“春秋时期各国混乱，孔子能带着弟子周游列国，武力值肯定不俗，所以……”

嬴政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倒有几分道理。寡人记得孔子能举国门之关，确实不是文弱书生。”

“对吧对吧。”嬴瑾昭向他投去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扶苏双眼放光，满脸崇拜：“姑姑，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个我最拿手！”

嬴瑾昭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自己不想尝的毒药，就别给别人下！”

“所以淳于越那样是你给他下药了？”嬴政插了一句。

“嗯嗯。”嬴瑾昭说完就知道坏了，她怎么就说出口了呢。

“胡闹！”

嬴政呵斥道，眼中却带着纵容，“明日不许再给博士们下药。”

“那我后日下。”

嬴政：“……”

扶苏慢慢挪到瑾昭跟前，低声道：“姑姑，我也要药。”

嬴瑾昭给他一个眼神，那意思是说，等出去了我再给你。

嬴政看着这两人挤眉弄眼的样子，突然觉得将扶苏交给瑾昭带，似乎是个瞎主意。

扶苏一个稳重的长公子，现在越来越像他姑姑一样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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