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变个魔术
甘泉宫始建于秦惠文王时期，宫内那座高耸的通灵台本是祭祀天神之所，如今却成了各国方士的聚集地。
嬴瑾昭一行人抵达时，已是日影西斜，这地方远离咸阳主城，光是赶路就耗费了大半日功夫。
“就是这儿了。”领路的侍卫推开大门，一股混杂着硫磺、丹砂等乱七八糟的气味扑面而来。
台内烛火摇曳，林林总总数百人，横七竖八的或坐或站，将偌大的宫室挤得满满当当。
有人正在鼎中熬煮些什么，青烟缭绕，雾气腾腾，若不是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倒真像是一个大型的修仙炼丹好场所。
扶苏被呛得掩鼻轻咳，嬴瑾昭也不适地皱起眉头。
唯独胖了一圈的徐福，见到这熟悉的场景反倒松了口气。
至少不是让他去干什么奇怪的差事。
他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又恢复了三分往日的气派。
“你们不嫌呛吗？”嬴瑾昭捂着鼻子扬声问道。
嘈杂的通灵台顿时一静。
方士们茫然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三位陌生人。
他们勉勉强强认出了那个发福的男子似乎是徐福，只是现在的他与从前那个仙风道骨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位非常有眼色的方士虽不认识嬴瑾昭与扶苏，但见其衣饰华贵，连忙上前行礼：“贵人容禀……”
这些方士初到咸阳时，个个眼高于顶，趾高气昂。
他们自以为是来为“命不久矣”的秦王炼制长生药的，整日对衣食住行指指点点，挑三拣四。
直到玄枭带着暗卫当场格杀几个带头闹事的，剩下的才老实了些。
后来听闻秦王召见徐福，他们又蠢蠢欲动，以为好日子要来了。
谁知等来的不是徐福受封“丹鼎真人”的喜讯，而是其用毒丹冒充仙丹，当即下狱的消息。
所以这群方士彻底老实了，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缩头鹌鹑，连徐福这样的“高人”都折了，他们谁还敢造次？
“这位是……”那方士疑惑地看向徐福这个唯一的熟人，总不可能让两个贵人自报家门吧？
徐福解释道：“这个是大秦女公子，这个是长公子……”
话音未落，满台方士齐刷刷跪倒一片行礼。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等了这么久，等来的不是秦王的召见，而是女公子和长公子。
嬴瑾昭环视一周，展颜笑道：“诸位不必多礼，从今日起，你们就跟我研制一种能让人……飞升的新药。”
方士们面面相觑，几个老油条已经在心中暗暗叫苦，这分明是要他们步徐福后尘啊！
嬴瑾昭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己写好的方子递给徐福：“这是仙方。谁若能真炼出来，爵位、钱财、仆从……自然应有尽有。”
徐福接过纸张一看，上面只写了“硝，硫磺和木炭”三样东西，竟连最基本的丹砂都没加。
这么简陋的方子，真能炼出什么仙丹？
他心里直打鼓，却不敢多问，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嬴瑾昭转头吩咐门口的守卫：“让膳房给未来的‘丹鼎真人’们准备一些美味可口的饭菜。”
她眼底带着戏谑，这顿饭菜恐怕是这些方士们在研究出火药之前，最后一顿正常且美味的饭菜了。
再往后他们能吃到什么味的“徐福套餐”就得随缘，看他们的运气或者看某人的心情了。
那张所谓的“仙方”也从徐福手中慢慢传开，众方士接过后，不是眉头紧锁就是一脸茫然。
他们炼丹向来要用几十种材料，这方子却只有区区三样。
更让人困惑的是，那个叫“硝”的东西，不少方士连听都没听过。
一时间，通灵台内议论纷纷。
嬴瑾昭也不解释，任由他们争论吵闹。
待声音渐歇，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这‘硝’嘛，最是简单易得，就是房屋墙角的白霜，不过茅厕、马厩的地面含量更多些。”
此言一出，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众方士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这些自诩修仙问道的高人，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要去茅厕挖土刮白霜？
徐福的脸色最为精彩，青一阵白一阵。
他忽然想起李信那些“特制膳食”里可疑的白色粉末，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女公子说笑了。”一个年长的方士硬着头皮开口，“这等污秽之物，怎配入……”
“怎么？”嬴瑾昭挑眉打断，“诸位不是自称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吗？”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谈什么得道飞升，长生不老？”
最年轻的几个方士已经面色惨白，有两个甚至开始干呕。
倒是角落里一个邋遢的楚地巫祝眼前一亮，他平日里专门炼制的毒丹，可不就需要这些稀奇古怪的材料？
“都听好了！”
嬴瑾昭拍了拍手让他们安静，然后说，“你们现在全去挖硝土，每人至少一斤，少一钱都不行。甘泉宫这么大，茅厕马厩有的是地方。”
方士们哭丧着脸，四散开来纷纷去挖土。
吝啬的嬴瑾昭连一个工具都没给，方士们捂着鼻子皱着眉，只能各显神通，用自身携带的各种器具开挖。
而且在守卫的监视下，他们想要随随便便挖点土充数都不能。
扶苏看得目瞪口呆：“姑姑，硝真的要从这些地方取吗？”
“自然。”
嬴瑾昭笑道，“茅厕的这些硝土目前来说算是取用是最便捷的了，不过，更大量的硝主要还是依靠硝矿。”
“哦。”扶苏点点头，似懂非懂。
“走，咱们去准备些草木灰和几个盆，再升个火堆。”
“这是要？”
“待会儿姑姑给你变个魔术。”嬴瑾昭边说边带着扶苏往外走。
约莫半个时辰后，二人灰头土脸地回到通灵台。
跟在后面的侍卫们扛着几大袋草木灰，提着数个陶盆，还抱着一捆干稻草和几块布。
刚到殿前，就见一个方士已经用衣袍下摆兜着硝土，恭恭敬敬地等在原地。
那硝土看起来足有三四斤重，而他身上散发着芬芳的气味，显然是在茅厕挖的。
“动作挺快啊。”嬴瑾昭挑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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