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王爷,你装病的样子太假了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靖王府朱漆大门外已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三匹玄色快马停在阶前,为首的差役腰悬宗人府银鱼牌,袖中密信被攥得发皱——正是柳婉柔昨夜那封“靖王弃妃,妄剖忠魂”的指控。
“开门!”差役甩动马鞭抽在门环上,铜环撞门声惊飞了檐下麻雀。
门房老张头揉着眼睛跑出来,见是宗人府的令牌,腿肚子顿时发软:“官爷稍等,小的这就通传……”
“通传个屁!”差役踹开半扇门,玄色官靴碾过门槛,“奉宗正令,拘拿靖王弃妃云氏!”话音未落,后宅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柳婉柔的贴身嬷嬷扶着她出现在穿堂口,月白锦裙下露出尖尖的绣鞋,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官爷来得正好,那贱妇昨夜还在军营里胡作非为,此刻定在冷院躲着……”
“嬷嬷且慢。”老张头突然挺直腰板,挡住众人去路,额角却沁出冷汗,“王爷有令,云侧妃今日在东暖阁为王爷诊治旧疾,任何人不得惊扰。”
“诊治?”柳婉柔指尖掐进掌心,绣着并蒂莲的帕子绞成一团,“她算什么医女?分明是……”
“柳侧妃。”老张头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王爷的话,您也敢质疑?”
穿堂里霎时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轻响。
柳婉柔望着老张头身后突然出现的王府护院,银枪在晨雾中泛着冷光,喉间一甜,险些呕出血来。
她攥着嬷嬷的手转身,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肉里:“去冷院!我倒要看看,那贱人是不是真在给萧临渊治病!”
冷院内,春桃正捧着铜盆往廊下跑,听见院外喧哗,手一松,铜盆“当啷”砸在青石板上。
云知夏从屋内掀帘而出,素色襦裙下摆沾着墨渍——她昨夜在军用药名录上圈点了半宿。
“主、主子!”春桃扑过来,眼眶泛红,“宗人府的人来抓您了!说是您妄剖忠魂,行巫蛊……”
云知夏低头擦了擦指尖的墨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柳婉柔倒会借刀杀人。”她转身回屋,从妆匣最底层抽出一卷泛黄的纸页——正是昨夜抄录的军用药品名录,“你看这里。”她指尖点在“北境战俘营月耗镇痛散三百斤”一行,“三百斤镇痛散,够五千人用三个月。可北境驻军才八百,剩下的两千斤……”
春桃盯着那行小字,后颈泛起凉意:“莫、莫非是被人贪了?”
“贪是小,掺毒是大。”云知夏将名录塞进春桃手中,“去寻墨七,就说——若王爷还想保住军中最后一点体面,就别让宗人府踏进冷院半步。”
春桃攥紧纸卷,发顶的珠花乱颤:“那、那您怎么办?”
“我?”云知夏拿起案上的银刀,在指尖转了个花,刀锋映出她冷冽的眼,“今日辰时,我要在军营开第一刀。柳婉柔要我触怒神明,我偏要让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因果。”
春桃跑出院门时,正撞见墨七带着两个暗卫迎面而来。
墨七接过纸卷扫了两眼,原本冷峻的面容瞬间绷紧:“姑娘是要王爷拿兵部开刀?”
“王爷昨夜查了药库记录,该知道这三百斤里掺了什么。”云知夏倚在门框上,晨风吹起她额前碎发,“他若不想军中毒案闹得满朝皆知,就不会让宗人府带走我。”
墨七突然单膝跪地,银刀在地上划出火星:“末将这就去回禀王爷!”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冲向主院。
萧临渊正坐在书房里翻药库账册,烛火将他眼下青影拉得老长。
昨夜暗卫回报,军中药膏里的“断魂散”衍生物,竟与他三年前中箭时伤口里的毒素同出一源——当时他以为是敌国刺客所为,如今看来,竟像是自己人动的手。
“王爷!”墨七撞开门,纸卷“啪”地拍在案上,“云姑娘说……”
萧临渊扫了眼名录,指节捏得发白。
他早该想到,北境军中毒案拖了三年未破,原是有人在兵部、王府药库、边军医正之间织了张网。
而云知夏这把刀,正好能替他撕开这张网。
“去前院。”他霍然起身,玄色蟒袍扫过满地卷宗,“告诉宗人府,云氏正在为本王诊治右臂旧伤,三日后才能见客。”
“是!”墨七领命欲走,又顿住脚步,“那军营那边……”
“她要解剖,便由她。”萧临渊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喉间溢出一声低笑,“本王倒要看看,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前院传来此起彼伏的“参见王爷”,宗人府差役的叫骂声渐弱。
柳婉柔躲在月洞门后,看着萧临渊的玄色身影掠过影壁,指甲深深掐进砖缝里。
“侧妃,该回院了。”嬷嬷扶她的手直抖,“王爷昨夜调了三年的药库记录,连当年您经手的那批‘虎骨膏’都翻出来了……”
“住口!”柳婉柔反手扇了嬷嬷一记耳光,珠钗撞在墙上叮当作响,“她以为解剖就能翻案?我这就去军营!等她剖开尸体那刻,我要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靖王弃妃,亵渎忠魂!”
军营医帐外,晨雾未散。
数十名老兵围在帐外,有人攥着旧军牌,有人扶着拐杖,目光死死盯着帐中那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云知夏站在高台上,素白麻衣被风掀起一角,像株在雪地里拔节的竹。
她望着台下沉默的老兵,声音清亮如钟:“今日开验,非为亵渎,而为查明诸位同袍致残之因。若有人愿为真相献身,请上前一步。”
帐外响起粗重的喘息。
一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兵颤巍巍走出人群,脸上刀疤从额角贯到下颌:“我兄弟阿柱,三年前替我挡了箭。后来他说胳膊疼得睡不着,医正给了虎骨膏,抹了三月,胳膊倒是不疼了……”老兵喉结动了动,“上个月,他的手突然就抬不起来了。”
云知夏伸手按住他手背:“我会让他的疼,替所有兄弟说出来。”
又有两个老兵红着眼眶站出来。
云知夏转身揭开尸布,银刀在晨露中泛着冷光。
她抬头望向帐外阴影处——那里站着个玄色身影,宽肩窄腰,正是萧临渊。
“看好了。”她刀尖轻划开尸体右臂,“此处肌肉粘连,神经呈暗紫色——这不是外伤,是慢性中毒。而你们每日涂抹的虎骨膏……”她将割下的组织浸入药瓶,药液瞬间泛起浑浊的紫,“里面掺了断魂散的衍生物,和靖王当年中箭的毒,是同一种。”
帐外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萧临渊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玄色袖口下,旧伤处的肌肉突突直跳——那是他每次动怒时的征兆。
云知夏将染血的银刀递向他:“王爷要的证据,现在就在这具尸体上。您是继续装瞎,还是……”她目光灼灼,“和我一起掀了这盘死局?”
风卷帘动,帐内的炭盆“噼啪”爆了个灯花。
萧临渊盯着那柄血刃,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云知夏收回手,刀尖在炭笔上蹭了蹭,开始在羊皮纸上勾画神经走向。
阳光透过帐帘斜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那具尸体上,像把要劈开阴云的剑。
此时,帐外传来马蹄声。
柳婉柔的马车停在百米外,她撩起车帘,望着帐中晃动的人影,指甲几乎要戳穿绢帕。
她身后跟着十几个举着“替天行道”木牌的百姓——那是她花银子雇来的,只等云知夏剖开尸体那刻,就冲进去掀翻医帐。
但帐内的动静却出乎她意料。
没有惨叫,没有血光,只有云知夏清泠的解说声:“看这里,神经被毒素侵蚀的痕迹呈放射状,说明毒素是通过皮肤渗透……”
柳婉柔攥紧车帘,额角渗出冷汗。
她突然想起昨夜嬷嬷的话——云知夏不是普通医女,她是能让瘫了三年的老兵抬起胳膊的活神仙。
“姑娘,时辰到了。”春桃捧着药囊走进帐中,悄悄瞥了眼萧临渊的方向,“该换第二把刀了。”
云知夏接过银刀,指尖拂过羊皮纸上的炭笔痕迹。
她知道,这一刀下去,不仅要剖开尸体,还要剖开这三年来压在北境军头上的阴云。
而萧临渊站在那里,既是看客,也是局中人——他若伸手,这局就能破;他若缩手,她便自己撕开这张网。
阳光越升越高,照得帐内亮堂堂的。
云知夏的银刀在尸体上划出第二道切口,炭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记录着每一处病变的细节。
她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双眼睛,透过帐帘的缝隙,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那是萧临渊的暗卫,正将今日的情形,一字一句写进密报,快马送回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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