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中毒局,反手把猎人变猎物
"狼群怕火,怕高。"云知夏将竹片插入岩缝,顺着根茎走势轻轻撬动,"你站高些,能看清它们从哪边包抄。"她的指腹擦过一片带刺的叶尖,渗出细血珠,却像没知觉似的继续动作,"我要这株雪顶红,活的。"
最后一截主根脱离岩缝时,狼嚎更近了,带着潮湿的腥气漫上来。
云知夏将根茎放进陶罐,内壁的蜂蜡在晨露里泛着微光——这是她昨夜用松脂混蜂蜡熬的,防的就是药性挥发。
"给。"她把陶罐塞进墨七怀里,自己扯下衣襟下摆,三两下系成个简易火把,"点。"
墨七摸出火折子的手顿了顿。
他原以为这女子不过是会些花架子医术,此刻看她将火把浸过松油,动作利落得像北境老兵,喉结动了动:"你早料到会有狼?"
"北山的狼不傻。"云知夏将火把凑到火折子上,橘红火焰腾起时,岩下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有人给它们送了'礼'。"她盯着火把照亮的山壁,那里有道新鲜的抓痕,爪印里沾着半片绣着缠枝莲的布絮——和柳婉柔院里丫鬟的裙角花纹一模一样。
墨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缩。
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出府时,偏院闪过的小菊抱着药囊的身影,再看云知夏腰间那只半旧的药囊,终于明白她为何从进山起就没碰过里面的药粉。
当夜宿在半山腰的岩洞里,云知夏用松枝扫净地面,又在洞口堆了圈烧红的炭块。
墨七靠在石壁上揉腿——他跟了靖王十年,走惯了冰天雪地的北境,却没走过这样的野山,小腿肚涨得像塞了块石头。
"别动。"云知夏取出银针包,银质针尾坠着米粒大的红珊瑚,"合谷、足三里。"她指尖在他膝盖下三寸处一按,"酸吗?"
墨七倒抽口气:"酸。"
"那就对了。"银针入穴的瞬间,他只觉有股热流顺着腿往上窜,酸胀感竟消了大半。
他望着洞外渐浓的夜色,突然道:"王妃,你和从前不同。"
"从前的我?"云知夏将最后一根针轻轻转动半分,火光映得她眼尾微挑,"从前的我会在被调包药囊时吓得发抖,会在狼群围上来时哭着求你救命。"她收针的动作顿了顿,"但现在不会。"
喉间的麻痒就是这时窜上来的。
云知夏突然捂住嘴,转身对着洞外干呕。
墨七刚要扶她,就见她从喉间吐出半片褐色药渣——正是他白日里见她含过的防毒片。
"迷魂散。"她扯过水壶猛灌两口,又俯身抠喉,直到胃里翻出酸水,才擦着嘴角冷笑,"掺在防毒片里,等我放松警惕时发作。"
墨七的手重重拍在石壁上,震得岩屑簌簌落下:"谁干的?"
"能碰我药囊的人。"云知夏翻出药囊里的纸包,指尖捏起一点药粉凑到鼻端,"柳侧妃的院子里,总飘着茉莉香粉味。"她指腹碾开药粉,露出底下极淡的鹅黄色——那是茉莉花粉特有的颜色,"她让丫鬟调包时,连身上的香粉都蹭进去了。"
洞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火堆噼啪作响。
云知夏取出火折子,将药囊里所有药粉撒在火上,淡蓝色火焰腾起时,她盯着跳跃的火光低笑:"迷魂散遇火会挥发,正好让这山风带回去,给她提个醒。"
墨七看着她沾着药粉的指尖在火上烤了烤,突然觉得这女子比北境的雪更冷。
次日清晨的露水沾湿了云知夏的鞋尖。
她蹲在溪边,盯着泥地上那排极浅的脚印——鞋跟处有朵极小的并蒂莲压痕,是王府绣娘新制的软底鞋,专给得脸的丫鬟穿的。
"在树后。"她转头对墨七低语,"第三棵老松,腰高的位置有断枝。"
墨七抽刀的动作顿住。
他方才只觉林子里静得反常,此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树后露出半片月白裙角——是柳婉柔身边的大丫鬟红袖。
云知夏的脚步轻得像片叶子。
她摸出袖中银针,在离红袖三步远时骤然发力——银针擦着她的肩井穴刺入,红袖"啊"地一声跌坐在地,右臂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柳侧妃派你来引狼?"云知夏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对视,"你当北山的狼是狗,点把狼粪就能召来?"她指腹压在红袖腕间的寸口,"你脉跳得这么快,是怕狼真来了,还是怕柳婉柔灭口?"
红袖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泥地上:"我、我只是奉命......"
"奉命送命。"云知夏从药囊里取出粒绿色药丸,捏开她的嘴塞进去,"这是雪顶红的解药,能保你三天不被狼啃了骨头。"她撕下红袖的裙角,用炭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带回去给柳婉柔看——'药已得,毒已识'。"
"你、你不杀我?"红袖捂着发疼的肩膀后退。
"杀你脏了我的手。"云知夏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泥,"告诉她,迷魂散配雪顶红,会让人在睡梦里心悸暴毙。
她若再敢动我的药......"她指尖划过自己的咽喉,"我就用她的血,给我的药囊祭旗。"
归途的山风里飘着松脂香。
云知夏走在前面,药篓里的陶罐撞着她的腰,发出清脆的响声。
墨七跟在三步外,望着她挺直的脊背,突然开口:"王妃,你比我见过的所有杀手都狠。"
"杀手为钱杀人。"云知夏没回头,"我为理杀人。"她的声音被山风揉碎,"该救的,我能从鬼门关拉回来;该杀的......"她顿了顿,"我能让他活着受够罪,再亲手送他下去。"
转过山梁时,云知夏突然停住脚步。
远处山岗上立着道玄甲身影,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像块淬过冰的铁。
她望着那道身影,嘴角勾起半分笑意——是萧临渊。
"看够了?"她举起手中的陶罐,红色的雪顶红在罐口露出半片花瓣,"药,我拿到了。"
山岗上的身影没动,却在片刻后转身离去,玄甲披风被风卷起,像片即将坠地的乌云。
云知夏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指腹轻轻摩挲陶罐边缘,低笑出声:"你以为你在监视我?"她的声音轻得像句梦话,"其实......我也在等你入局。"
归府时已是月上柳梢。
冷院的门轴吱呀作响,云知夏将陶罐轻轻放在案上。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照得罐身的蜂蜡泛起柔润的光。
她伸手摸了摸罐口的封泥,确认没有松动,这才解下腰间的药囊——里面的药粉早已烧尽,只留着几枚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云知夏吹灭烛火,躺上吱呀作响的木床。
黑暗里,她望着梁上结了半载的蛛网,轻声道:"柳婉柔,萧临渊......"她的声音裹在夜色里,像根慢慢收紧的弦,"这局,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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