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幸福的眼泪

“爸，那您们慢慢吃，我先上去了。”陈雨放下手中的筷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说道，语气温和。

陈淮安嘴里还嚼着菜，还没来得及开口回应，坐在对面的胡凤英就连忙抬起头，一脸关切地望着陈雨：“闺女啊，你这就不吃了？这就吃饱了？怎么才动了几筷子呢？是不是今儿这饭菜不合你的胃口？你想吃啥，跟婶子说，婶子去给你另做点？”

陈雨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泛起一丝温婉而得体的笑意：“真的吃饱了，婶子，您的手艺很好。就是坐了一天车，身上有些疲惫，想早点歇着。您慢慢吃。”她的话既婉拒了对方的好意，又给足了面子。

陈月闻言，立刻也放下碗筷，笑容满面地绕过长桌走上前来，亲昵地拉住陈雨的手：“吃饱了就行，走，二妹，大姐带你上去看看给你准备的房间。我可是特意给你布置了一番，就不知道合不合我们大学生的心意。要是有哪里不满意，你尽管跟大姐说，咱们再重新弄，保准让你住得舒心。”

陈雨感受着大姐手心的温暖，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微微点头。对于住处，她向来不甚讲究。想当年她们三姐妹挤在北城区那间老破小里，不也就是一张大床，姐妹三挨挨挤挤地睡在一起，翻身都困难。如今能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间，怎么样都行。

陈月亲热地拉着二妹的手，引着她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陈雨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打磨得光洁如镜的木制扶手，目光所及之处，连台阶都铺着素雅的米白色瓷砖，处处透着崭新与精致。她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姐，这房子……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多少钱？”

“快别提了，”陈月一听这个，立刻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对父亲“败家”的嗔怪，“说到这个我就来气！爸真是不知道节省，想到一出是一出，这房子连买地带盖，再加上里里外外的装修、买家具，前前后后扔进去六七万呢！”不过，她的语气随即又轻快起来，带着点炫耀，“不过话说回来，这钱花得倒也值当。你看看，这格局，这采光，多敞亮多气派！住着就是舒服，是不是？”

陈雨闻言，心里暗暗咋舌。六七万，在九十年代初，这绝对是一笔巨款了。虽说她在大城市求学，见识过都市的繁华，但家家里这栋房子的规模和装修豪华程度，还是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在校期间，她为了贴补生活费，曾给城里条件不错的家庭孩子做家教，进出过不少人家，说实在的，还真没见过哪户普通人家的装修能胜过她家现在这模样。而且这房子的装修风格并非一味的堆砌，反而简洁大方，注重实用和舒适，让人感觉很惬意。

陈月指着二楼宽敞却略显空荡的小客厅，语气里带着几分憧憬和遗憾：“你看这儿还空着呢，该摆套沙发茶几的。我是实在舍不得再花钱了，钱得紧着点用。要是这儿和楼下客厅都能摆上一套大气些的沙发，那待客、自己休息，该多好。”

“嗯！”陈雨赞同地点头，能理解大姐持家的不易。

“前面朝阳那间大的是我的卧室，对门那间是小妹的，这边这间，是特意给你留的，窗户朝南，下午太阳好。”陈月推开一扇漆成淡黄色的房门，柔声说道，“三楼还有三个房间，一个小客厅和一个卫生间。一楼的话，总共四个房间，两个卫生间，爸和……柳蔓蔓住一楼。”

房间门一开，一股淡淡的、新家具特有的木香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铺着淡蓝色床单的整洁床铺，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崭新的书桌和一个同色系的书架，书架上已经整整齐齐地码放了不少书。

“你的东西，以前老房子那些，能带的我都给你收拾过来了，从你小学到高中的课本、笔记，全都给你擦干净摆在这书架上了。”陈月笑着说，带着点完成任务的得意，“你是不知道，就为了先给你打这个书架和书桌，没先给她买新梳妆台，你小妹不知跟我闹了多少回小脾气，说我只偏心二姐。”

“你再看看这个衣柜，”陈月拉开靠墙的白色衣柜门，里面挂满了叠放整齐的各式衣物，春夏秋冬的都有，“这些新衣裳，大姐都按你的尺寸，给你准备了好几套，都是照着你从前的喜好，挑的素净、耐看的样式……”

听着大姐事无巨细、絮絮叨叨的嘱咐，看着她脸上洋溢着的那种为家人张罗的、纯粹的幸福与满足神情，，陈雨忽然鼻尖一酸，长期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眼眶顿时就红了，低声唤道：“大姐……”

陈月正说得起劲，见二妹这般模样，声音戛然而止，也不由得眼眶微热，连忙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问道：“二妹，这是怎么了？”

陈雨摇了摇头，将头轻轻靠在大姐温暖而坚实的肩头，双手环住她的腰，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又低低地、带着依赖唤了一声：“大姐……没有委屈，就是……”

陈月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她轻叹一声，伸出双臂将这个从小性子就清冷倔强的妹妹紧紧搂住，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好了好了，不哭了，傻丫头……如今一切不都好了吗？咱们一家团圆，住上了亮堂结实的新房子，爸也……也比以前靠谱多了，往后的日子啊，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你说是不是呢？”

这时，一个小脑袋从门边探了进来，青青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搂在一起的妈妈和二姨娘，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二姨娘，你们在做什么呀？为什么抱在一起呀？”

陈月闻声，连忙松开陈雨，笑着对女儿说：“没做什么，妈妈和二姨娘在说悄悄话呢，青青不可以偷听哦。”

陈雨也迅速拭去眼角的泪痕，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小侄女张开手臂：“来，青青，到二姨娘这儿来。”看着小丫头欢快地蹦跳进来，她一把将软乎乎的小人儿抱进怀里，掂了掂，对陈月说：“姐，你还真别说，青青这眉眼，这神态，和你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像了。”

“那当然，我亲闺女，能不像我吗？”陈月看着女儿，脸上露出了得意又幸福的笑容，暂时驱散了刚才的伤感。她又指着衣柜对陈雨说：“给你买的那些新衣服都在里头挂着呢，要不要现在试试？看看大小合不合适，花色喜不喜欢？”

“不用了，”陈雨摇摇头，语气里充满了信任，“大姐挑的，尺寸肯定错不了，样式也一定合我的心意。”

陈月被妹妹的话逗得笑出声来，带着点小骄傲：“那是自然！我妹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大姐我这双眼睛还能看不出来？快去洗个澡吧，放松放松。热水在一楼厨房的大锅里。屋顶装了水窖，冷水是现成的，拧开水龙头就有。洗完好好睡一会儿，晚上跟大姐一起睡，咱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聊个通宵都行！等一下大姐还要去店里面一趟，恐怕要等到晚上才会回来。”

陈雨听着大姐的安排，心里甜甜的，顺从地“嗯”了一声。要说这些年在外面读书，最让她牵挂放不下的，其实就是大姐了。一个年纪轻轻就丧夫的女人，独自带着幼小的孩子，守着个不像样的家，还要应付不靠谱的父亲和年幼的妹妹，她人在外地，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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