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南北归属

吃过午饭，又在店里待了许久，一直到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窗外的雪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陈淮安低头看着躺在他大腿上，小嘴吧唧吧唧、像只小仓鼠一样吃个不停的外孙女青青，心里软乎乎的，笑着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细软的头发，温声问道：“青青，跟阿公一起去阿公那边住几天，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青青要和阿公一起！”小丫头立刻雀跃地应道，在她心里，阿公那里总有吃不完的好吃的，想要买什么，阿公都给她买。

“你可得了吧！”坐在一旁的陈月闻言，没好气地白了自己父亲一眼，将手里嗑完的瓜子壳归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又伸手从袋子里抓了一小把新的，“就她这黏人劲儿，等不到晚上睡觉，一准吵着闹着要找我。您就别费这心思了。”

正说着，店铺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陈月刚想站起来招呼客人，发现进来的是柳成才，便又坐了回去，招呼道：“二勇，回来了？”

柳成才点点头，摘下厚厚的棉帽，拍打着身上落的积雪。

“二勇，驾照拿到手了没有？”陈淮安关心地问道。

“拿到手了！前些日子就拿到了。”柳成才淡淡地回道。

“嗯！拿到就好。”陈淮安满意地点点头，“今年这天也冷了，就这样吧。等过完年，开春了，到时候叔给你安排个正经事做，总比闲着强。”

柳成才感激地点点头，走到墙角停放的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跟前，准备推车，“那我就先过去了！”

“你这急慌慌的，要去哪儿？”陈淮安疑惑地问。

“去您家那新房子那边。”

陈月连忙说道：“这都几点了？吃过晚饭再过去呗，你现在过去干什么？天都快黑了。”

“不了，吃过晚饭天就黑透了，雪下厚了，路滑，骑车更不方便。”柳成才摇摇头，执意道，“我去那边自个儿下点面条，将就将就一顿就行了。”

看着柳成才拉开门，推着那辆沉重的自行车就一头扎进了纷飞的大雪里，陈月连忙追到门口，提高声音喊道：“二勇！路上骑慢一点，看着点路，雪太大了，注意安全！”

门外传来柳成才模糊的应和声，很快便被风雪声吞没。

陈月关好门，坐回原处，对着父亲解释道：“新家那边东西都搬过去了，零零总总不少。您也知道，现在这小偷太猖狂了，专门盯着没人住的空房子下手。要是长时间没人住，肯定会被惦记上。所以我让二勇搬过去，暂时帮着看看家，也安生些。”

“爸，”她接着建议道，“等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了，您寻摸着弄两条厉害点的狗崽子回来养着。咱那新家，周围最近的人家都隔着老远一段路，就我们孤零零一户，实在是有些不太安全，有狗看着能放心点。”

陈淮安微微颔首，养狗看家，这是必须的。上一辈子家里也养了两条大狗，忠心又护主。

他在心里盘算着，再等等，等到规划中的县道从他家门口那边修过去，住在山沟更里面的几个村子，到时候肯定会有不少人家嫌出入不便，陆续搬出来沿路建房的。

不过他的宅子，距离未来的县道也还隔着十多米远，噪音的问题，倒也不是很大。他琢磨着，等以后市面上有那种隔音的夹层玻璃了，一定给换上，到时候关起门来，基本上就听不见什么噪音了。

而且他依稀记得，往后等到更宽敞的大马路一修通，他家门口这条老的县道，车流量就会锐减，到时候就更清静了。

陈淮安将腿上的外孙女轻轻扶起来，让她在旁边的沙发上坐好，然后站起身，“月儿，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爸，外边这雪还下得这么大呢！您等雪稍微小一点再回去不行吗？”陈月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风雪，担忧地劝道。

“算了！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小不了。”陈淮安摇摇头，“我走到路口拦个三轮出租车回去就行，方便得很。”

“阿公不要走！不要走嘛！”青青一听阿公要走，一下子从沙发上扑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小脸写满了不依，带着哭腔喊道。

“青青乖，”陈淮安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过些天呢，等你二姨娘从学校放假回来，咱们就一起搬新家，到时候阿公天天陪着我们家青青，好不好？现在阿公得先回去看看。”

“不要嘛！阿公不回去呀！”青青抱着他的胳膊就是不撒手。

陈月见状，伸手将闺女抱到自己怀里，温声哄着：“青青，听话！让阿公回去。阿公过两天就来看青青，还给青青买好多好多肉肉吃，好不好？”哄完孩子，她又转向父亲，“对了，爸，那我这几天就不过去你那边了，南城店那边的营业额，您记得收好。您要是有时间的话，就顺道先去银行，把那些零钱给兑换成整的，也省得每次对账的时候，都要点半天，麻烦得很。”

陈淮安微微点点头，“知道了。”他弯下腰，对着还在撅嘴的外孙女柔声道：“青青，和阿公说再见。”

“阿公不走嘛……”青青的大眼睛里已经开始蓄起水汽。

“乖，阿公过两天就过来了。”陈淮安又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这才直起身，拧起装着换洗衣服的包裹，拉开大门，顶着再次扑面而来的风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路边等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拦下了一辆冒着黑烟的三轮出租车，陈淮安报了地址，车子便“突突突”地向着南城区方向驶去。

没过多久，车子便停在了南城区店铺的门口。陈淮安支付了车费，下了车，看到店铺大门口为了防风保暖，挂着一块透明的厚实白色塑料薄膜。他掀开薄膜，弯腰走了进去。

店铺里，正抱着一个陶制暖手盆烤火的柳蔓蔓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陈淮安，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连忙站了起来：“老公，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咋不提前说一声呢？”

她手里拿着的，是本地常见的一种陶盆，通常在烧制砖瓦的土窑里就能顺带烧出来，形状有点像缩小版的水桶。

他们江宁省地处南北交界，在北方人眼里算是南方，在南方人看来又偏北。

按历史地理划分，通常算是南方，因此冬季是没有集中供暖的，取暖基本靠“硬抗”。

这年代的冬天远比后来寒冷，所以家家户户都备着几个这种暖手盆，烧柴灶的时候，夹几块烧红的木炭或者煤球放进去，就能抱在手里暖和好一阵子。白天全家大多围着煤炉子烤火，若是出了太阳，便都挤到大门口晒太阳取暖。

“中午就回来了，在月儿那边吃的午饭，休息了一会儿。”陈淮安一边回答，一边扫了一眼略显冷清的店铺，“店里没什么生意啊。”

“下这么大的雪，鬼才出门咧！”柳蔓蔓将手里的暖手盆放到一旁的凳子上，快步走到陈淮安身边，伸手替他拍打肩膀上、头发上沾着的雪花，然后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抱怨说道：“我妈她又跑过来了，真是烦死个人了。”

陈淮安笑了笑，安抚地拍拍她的胳膊，“好了，来都来了。她要是啰嗦，你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别往心里去就行了。”

“光是啰嗦也就算了！”柳蔓蔓撇撇嘴，声音更低了，“关键是嘴还馋！家里好不容易买点肉改善伙食，还没等我伸几筷子，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我自己都没吃到几口，真气人。”

“那你不知道多买一点？又不是买不起。”陈淮安有些好笑。

柳蔓蔓没好气地白了他两眼，“你说得轻巧！最近这些日子天气越来越冷，街上都没几个人影，生意能好到哪儿去？陈月那边对账的时候，那脸色臭的，好像我偷偷把钱藏起来了似的！哼，我又不是自己没钱花，有那个必要藏这点小钱吗？”她指的是之前陈淮安给她的那些私房钱。

“不用理她，她就那脾气。”陈淮安摆摆手，“你妈人呢？在屋里？”

“在后院屋里躺着呢，天气这么冷，起来干什么？”柳蔓蔓朝通往后院的小门努了努嘴。

“那行吧。”陈淮安点点头，“你把我换洗的衣服找出来，我去澡堂子泡个澡，松快松快。你去不去？”

“你出门这十多天都没洗澡啊？”柳蔓蔓惊讶地问。

“洗是洗了，不过就是随便冲冲，内衣都没带换的，感觉不舒服。”陈淮安解释道。

“那我去找衣服，我也跟你一起去泡一泡。”柳蔓蔓立刻说道，“我也好些天没正经洗澡了，太冷了！在家洗个澡能冻得直哆嗦，每次都得鼓半天勇气。”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老公，我前两天看商店里有卖那种塑料的浴帐，就是冬天洗澡的时候把它挂起来，里面热气跑不掉，暖和得很呢！咱们要不要也买一个回来？”

“不用花那个冤枉钱了。”陈淮安笑着摇摇头，“新家不是有单独的洗澡间嘛，我特意弄得严实，空间也不大，冬天洗澡绝对不会冷的，你放心好了。”

听到自家男人这样肯定的答复，柳蔓蔓顿时眼睛一亮，脸上绽放出期待的笑容：“是吗？真的啊？”看他肯定地点头，她立刻喜滋滋地转过身，朝着里间喊道：“小妹！小妹！快出来帮看一下店，我和你姐夫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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