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90彩礼
陈欣就迫不及待地试穿了新皮鞋。她坐在床沿，翘起脚左右端详，嘴上却抱怨着：“你就只给我买一双小皮鞋呀？一双我怎么换洗呢？怎么说也得一洗一换才方便吧！”
柳蔓蔓手里面拿着一套运动装，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款式，就先买了一双试试。你要是真喜欢，过些天我去百货大楼再给你买一双就是了！我在那儿看到有和这双差不多的。”
“是吗？我怎么没看到呢？”陈欣歪着头想了想，随即摆摆手，“算了算了，皮鞋先这样。等我放假了，你陪我去百货大楼，给我买两件新棉袄吧！我冬天那件还是捡大姐二姐穿旧的呢。”
这时陈淮安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陈欣立刻笑嘻嘻地翘起脚：“爸！爸，你快看，好看不？”
“好看好看！”陈淮安无奈地摇摇头，“一天到晚就知道臭美。”他将手里的脸盆放下，毛巾仔细搭在门后的铁丝上，转头问柳蔓蔓：“二勇的被褥送过去了么？”
“送去了，你下午睡觉的时候，我和小妹一起送过去的。”
等柳成勇下班回来，一家人围坐在方桌前吃晚饭。昏黄的灯光下，饭菜的热气袅袅升起。
陈淮安放下碗筷，看着还在埋头吃饭的柳成勇：“大勇，你和小唐处得怎么样了？”
“还、还行。”柳成勇顿时红了脸，筷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扒拉着。
“那边说没说什么时候两家见个面？”
“主要看咱们家方便。我前些天写信回去了，想让我爸妈过来一趟，也不知道家里面收到了没有。不过她妈的意思是，最好年底前先把婚订了，过完年就办婚礼。”
陈淮安脸上露出笑意：“这是答应了？”
柳成勇红着脸点点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彩礼方面呢？有什么说法没有？”
“这个我没细问……要不，你帮着问问？”柳成勇的声音越来越小。
陈淮安点点头。其实他从大女儿陈月那儿多少了解些情况——唐诗雅的妈妈不太好相处，重男轻女得厉害。要不是这样，一个还没出嫁的姑娘在家也不至于受嫂子那么多气。
柳成勇偷偷瞄了陈淮安两眼，低声说：“雅雅说了，她家估计会要不少彩礼。她说她手里就攒了三百块钱。我这两个月工资加起来也就一百出头……，到时候你能不能先借我些？我给你打欠条。”
“你结婚还找我家借钱呢？”陈欣立刻翻了个白眼。
陈淮安瞪了女儿一眼：“钱不是大事。到时候我去小唐家，和他们好好谈谈。我们这两天就搬走了，这屋里的家具物什都留给你用。”
柳成勇猛地抬头，脸色瞬间慌乱起来。没来城里之前，总觉得城里日子好过；真来了才知道，在城里喝口水都要钱。要是他们一家搬走了，他一日三餐都得自己掏钱，一个月才挣多少？就算转正了，工资还不到一百块。这要是结婚再欠一屁股债……
而且二弟今年都十八了，过完年就十九，在村里已经开始说亲了。他这个当大哥的，总不能对家里一点不负责任，光顾着自己吧？
柳蔓蔓岂会看不出自家大哥的心思，没好气地说：“哥，你总不能一辈子靠着我们过日子吧？天底下哪有这个理？哪个大舅子过日子全靠妹妹妹夫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柳成勇窘迫地低下头。
“借给你的钱不急还。”陈淮安接过话头，“你先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你是家里老大，下面还有几个弟弟，该帮衬的还是要帮衬一把。”
柳成勇默默点头。
“明天我们就开始搬了。自行车就不留给你了；小唐家离新店不远，你要图方便，就去修车铺买辆二手自行车，花不了几个钱。”
陈欣依依不舍地问：“爸，你们明天就搬啊？”
“嗯。搬过去又不是不过来了？等礼拜六礼拜天，爸接你过去住两天，让你蔓蔓姨给你做好吃的。”
陈欣无奈地点点头，跟老爹住有老爹住的好处，跟大姐住，也有跟大姐住的好处。不过让她选择的话，她还是乐意跟大姐住多一些。
柳蔓蔓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老公，那我今晚就把东西收拾起来？”
“嗯，先把衣服被褥收拾好就行。其他锅碗瓢盆都留给大勇，不然他怎么开火过日子？”
不留给他的话，他还得花钱另买，不如直接留给他省事。大丫头那边什么都齐全，等她搬到新店那边，缺什么再让她添置就是了。
柳蔓蔓“哦”了一声：“小妹，你把碗刷了吧！我去屋里收拾东西。”她看向陈淮安，“明儿让小妹跟咱们一起过去吧？”
吃过晚饭，陈淮安用冷水冲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回到里间卧室，他顺手将前后两个窗户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隔断了外面渐深的夜色和秋凉。
他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倚着床头，拿起今天刚买的报纸，就着床头柜上台灯昏黄的光线，慢慢翻看起来。他的目光主要集中在那些关于国家政策调整、经济动向的版面上，手指偶尔在某个段落上轻轻敲点。
过了好一阵子，房间的门才被轻轻推开。柳蔓蔓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反手熟练地将门闩插好。一阵微凉的空气跟着她溜进来，她赶紧小跑到床边，嘴里念叨着“冻死了”，利落地掀开被角，钻了进去，紧紧挨着陈淮安。
“这天，真是一天比一天凉了，脚都冰凉的。”她说着，把脚往陈淮安那边蹭了蹭。
“嗯，到季节了。”陈淮安眼睛没离开报纸，随口应道，“这还没下雨呢，要是下场秋雨，气温降得更快。”
柳蔓蔓侧过身子，很自然地将一条腿搭在陈淮安的腿上，一只手也无意识地在他胸膛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取暖，又像是某种亲昵的习惯。
“干什么呢？凉飕飕的。”陈淮安放下报纸，低头看了她一眼。
“嘿嘿，捂捂嘛～～～”柳蔓蔓笑嘻嘻地，随即想起正事，压低了些声音，“对了，老公，刚刚刷碗的时候，我大哥悄悄找我说了他和唐诗雅的事。”
“什么事？不是说好了，就等你爹妈从乡下过来，两家大人坐下来……”
“不是这个！”柳蔓蔓打断他，语气带着点不满和担忧，“是我大哥说，他自从和唐诗雅谈对象后，不是天天都去接她下班嘛！她妈好像都撞见好几回了。就前些日子，咱们还没去魔都之前，她妈就对我大哥明说了，彩礼，要三千八百八十八块八毛八分钱！一分不能少！”
陈淮安微微蹙眉。
“而且这也就算了，”柳蔓蔓撑起一点身子，看着陈淮安的脸，加重语气，“她妈还要什么‘四大件’呢！说缺一样都不行！”
“四大件？”陈淮安重复了一遍，眉头皱得更紧。
柳蔓蔓用力点头，一脸困惑地问：“老公，这城里人现在说的‘四大件’，到底是指哪四样啊？我听着都迷糊。”
“还能是哪四样？”陈淮安语气平淡的说了起来，“冰箱，电视机，洗衣机，录音机。现在城里时兴这个。”
柳蔓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她家这是嫁闺女呢，还是卖闺女？别说这彩礼钱高得吓人了，就是这四大件，一般人家砸锅卖铁那也买不起一两样吧？”
说完，她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身子重重躺回去，“我真搞不懂，这城里面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前搞什么‘三十六条腿’（指家具），后来又是什么‘三转一响’（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收音机），现在又整出这些‘四大件’！花样真多！”
她越说越觉得憋屈，声音里带上了埋怨：“好像这些攀比、讲究的坏风气，都是从城里面开始的，然后才流到咱们乡下。没进城的时候，还以为城里面家家都是有钱人呢！来了才知道，条件好的能有几家？明明没几个钱，一个个还硬要装阔气，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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