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劝解
柳如眉一把拽住高建设的衣袖，声音压得低低，却字字透着心力交瘁：“老二，你给妈说句实话——是不是妈上辈子欠了你们父子几个的？我跟你说了多少回，陈淮安这些天心里不痛快！连你弟弟，他从小疼到大的，都挨了揍，何况是你？”
她扯着他的袖子不肯放，语气又急又痛：“他唠叨你几句，你听着就是了！不爱听就左耳进右耳出，你跟他较什么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再说他对你们兄弟俩，也算掏心掏肺了。你想想，这世上有几个继父能做到这份上？”
说着又用力拽了他一把：“跟妈回去，给他赔个不是。要不然，左邻右舍会怎么看你？又会怎么议论妈？”
高建设眼眶通红，喉结滚动着，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妈！他说的那些话，您难道没听见吗？”这么说也喊他这么多年的爸，用得着这么贬低他吗？
柳如眉慌忙从兜里掏出手帕，踮脚去擦儿子脸上的泪，声音放得更软：“妈听见了，都听见了……好孩子，你要是真觉得受了侮辱，就给自己争口气，别让他、也别让外人看扁了！”
“妈，您给我点钱，我想住校。”高建设抓住母亲的手，眼神灼灼，“我一定好好读书，给您挣个面子。”
见母亲面露难色，高建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妈，我是您亲儿子。您知道我从小最爱读书。这一千块，就算我借您的！等我以后出息了……”
“老二，不是妈不肯给！”柳如眉急得跺脚，“要是妈能做主，你刚才开口的时候，妈早就拿给你了，何必让你去触陈淮安的霉头？”
“妈，您跟了他这么多年，他的钱不都交给您管着？就算这次他拿走了五万，怎么说您手里面几万块钱，还是有的吧！”
柳如眉深深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酸楚：“钱？哪还有什么钱……你那个亲爹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这些年来，他什么都不干，就指着从我这儿拿钱养着。动不动就来要钱，不给就说要去找陈淮安，还要把我当年算计陈淮安的事捅出去……”
“陈淮安是被妈哄住了，可这些年来，难道就真没露过馅？”
“好在你那个爹从没在他跟前露过面。你说要是哪天他俩碰上了，咱们娘四个还有活路？陈淮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看不明白？”
想起多年前陈淮安一身鲜血回家的那个夜晚，柳如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可是好几条人命啊！
他可真是敢杀人啊！
“妈！那老畜生这些年一直找您要钱？”高建设眼中迸出凶光。
柳如眉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紧紧抓住儿子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老二，你爸前些天又来了，这次要一万块。妈上哪儿去弄这一万块？这些年来，陈淮安挣的钱，都进了他的口袋里面！”
“他说再给我十天工夫，要是拿不出来，就把当年的事全抖给陈淮安。老二，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高建设听得双拳紧握，指节发白，摇了摇头：“妈！您就是一次两次地纵容，才让那老畜生得寸进尺！您知道吗？您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柳如眉的泪水淌得更凶了：“妈知道，妈早就后悔了……当初真不该听他的，去做上环手术。要是给陈淮安生个一儿半女，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高建设拿过母亲手里的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他心里明白，母亲不肯给陈淮安生孩子，说到底还是为了他们兄弟三个。
要是真有了共同的孩子，他们兄弟在这个家恐怕再也待不下去。到时候，母亲的心难免会偏心，陈淮安的家产，更是一分钱都落不到他们手里。他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安心读书，早就被赶出这个家门了。
“妈，您和他约的什么时候见面？”
“七天后。”
“到时候我陪您一起去。”
柳如眉哽咽着点头：“儿子，听妈一句劝，先回去跟他认个错。等晚上了，妈再好好哄哄他，也就没事了。”
这时，几个邻居听见动静，都从家里探出身来。看见柳如眉拉着高建设在说话，纷纷围上来打听：
“陈嫂子，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是啊，老陈在咱们小区住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火呢。”
柳如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大事。家里情况你们也晓得，跟大波做生意亏了些钱。我家老二今年又没考上，老陈就说他几句，孩子放碗重了点，他就上火了。”
“你们聊着，我们先回去吃饭了。”
她拽了拽儿子的衣角，压低声音：“看见没有？都在看咱们笑话。不管对错，人家养了你这么大，在你还没能力自立之前，该忍就得忍！不然白白给人留下话柄！”
“儿子，这是最后一次了。妈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明白吗？”
高建设红着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不远处邻居们的窃窃私语，他不是没听见。今天确实是他过分了——可这能全怪他吗？要不是陈淮安那些话实在太难听，这么多年下来，他哪次不是顺着那老东西的意思？
“爸，对不起！”高建设双手紧紧捂住，对着坐在餐桌上面喝着酒的陈淮安，低着头道歉。
“呵！老子还真以为你走了呢？你不是翅膀硬了？我和你妈说了两句，都不能说。”
柳如眉娇嗔了一眼陈淮安，“老陈好了，儿子都道歉了，你还想要他怎么样呢？不就是碗筷放重了一些！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呢？不得让周围的邻里看笑话？”
陈淮安瞥了一眼高建设，也知道，继续吵下去的话，也没有那个必要了！暂时先出一口气，那也就行了。
柳如眉连忙递给高建设一个眼神，“还不坐下来吃饭！吃完了，去复习，明年你要是再给老娘考不上的话，你就别读了，安安稳稳给老娘找个工作，上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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