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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警察局的曙光和清净康养中心(第101天)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铁栏窗棂,切割在苏晚脸上。

她整夜未眠,每一次走廊外的脚步声都让她的心脏紧缩,想象着门被猛地推开,阿山或者阮氏梅那张脸出现在门口。夜色中,她的思绪如同被困的飞蛾,不断撞击着现实的牢笼。回忆与幻觉交织,时而回到与林薇一起规划旅行时的兴奋,时而又坠入园区那些黑暗日子里的恐惧。

铁栏外的天空逐渐由墨黑转为深蓝,再染上一抹鱼肚白,星光隐去,晨光熹微,但她内心的黑暗却丝毫未散。

但这一夜平静得令人不安。只有两次,守卫换岗时低沉的交谈声,以及远处不知名动物的啼叫。那叫声凄厉而悠长,像是某种夜行猛禽的嘶鸣,又像是迷失在山谷中的野兽哀嚎。每当这声音传来,苏晚便不由自主地颤抖,想起在丛林逃亡时听到的类似叫声。那时她浑身是伤,躲在灌木丛中,听着追捕者的脚步声与动物的啼叫交织在一起,恐惧几乎让她窒息。

锁舌弹开的金属声响突然划破寂静。苏晚猛地坐起,肋骨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门被推开,谭少尉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两名士兵。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笼罩在苏晚身上。她眯起眼睛,试图从逆光中辨认他的表情,却只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Time  to  go,”(“时间到了,”)他面无表情地说,“Get  ready  to  move.”  (“准备出发。”)他的声音干涩而平淡,像是已经重复过无数次这样的指令。

两名士兵上前一步,他们的靴子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军装上还带着晨露的潮湿气息。  没有解释,没有安抚,只是冰冷的指令。

苏晚被半扶半架着带出房间,晨间的冷空气让她打了个寒颤。院子里停着一辆军绿色的旧越野车,发动机已经启动,排气管冒着白烟,在清晨的空气中缭绕不散。  她注意到那辆印有红十字的白色越野车不见了,深色SUV也不见了。只有这辆破旧的军车和几名面无表情的士兵,他们的目光刻意避开她,仿佛她是一件需要尽快处理的麻烦货物。

“The  clinic?”(“诊所?”)她怯生生地问,声音因干渴而嘶哑。她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刺痛。

谭少尉点头,打开后车门。车内散发着汽油、汗水和皮革混合的气味,还有一种淡淡的霉味,像是常年潮湿又未经清洁的结果。她被安置在后座中间,两侧各坐着一名士兵。他们没有看她,目光直视前方,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像一堵墙,将她困在原地。他们的步枪随意地靠在腿边,枪口朝下,但那黑黢黢的洞口依然让苏晚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车辆驶出哨所,沿着颠簸的土路前行。

苏晚试图记住路线,但疼痛和恐惧让她的思维混乱不堪。热带植被几乎遮蔽了天空,巨大的蕨类植物和纠缠的藤蔓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偶尔有一束阳光穿透层层叶片,在车内投下斑驳的光点。

经过的村庄里,皮肤黝黑的农人停下手中的活计,面无表情地看着车辆驶过。他们的目光呆滞而遥远,仿佛已经习惯了军用车辆的出现,也不再对车内的人产生任何好奇。

大约一小时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几栋水泥建筑围成一个简陋的院子,门口挂着当地语言的标志,旁边还有一个褪色的警徽图案,边缘已经起皮卷曲。建筑周围有一些稀疏的菜地,几个小孩在路边追逐打闹,看到车辆过来立刻躲到树后,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一个边境警察局。

车辆驶入院内停下。这里比哨所稍大一些,主建筑是两层楼,墙上斑驳的污渍显示它已经有些年头。几处墙皮脱落的地方露出了里面的红砖,窗台上的油漆也已经龟裂。

几名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正在院子里忙碌,看到车辆进来,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各自的工作。有人在给一辆摩托车补胎,有人在擦拭枪械,还有两个人在树荫下下棋,对车辆的到来漠不关心。

谭少尉下车与一个看似负责人模样的警官交谈。苏晚紧张地观察着他们的肢体语言——没有热情的握手,只是公事公办的点头和简短对话。谭少尉递过一个文件夹,对方粗略翻阅后点了点头,随手将文件夹夹在腋下。

然后,谭少尉转身走向车辆,却没有打开车门。透过车窗,他最后看了苏晚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一丝怜悯?抑或只是完成任务的释然?随即他转身走向驾驶座旁的士兵,说了几句什么,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辆刚刚发动的军车。

“We're  done  here.She's  your  responsibility  now.”  (“我们完事了。她现在是你负责了。”)他对那位警官说,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车内的苏晚隐约听到。

就这样走了?苏晚的心沉了下去。那个将她从边境线上救起的人,那个沉默但似乎可信任的坎亚,他的同僚就这样把她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出发前还说去诊所,怎么现在是警察局?甚至连一句告别没有?

她看着谭少尉登上那辆军车,车辆扬尘而去,突然感到一种被抛弃的绝望。

后车门被打开,一个警察示意她下车。他的动作不算粗暴,但毫无温情可言,就像在处理一件行李。他的制服衬衫领口泛黄,肩章有些脱线,身上有一股浓重的烟草味道。

“Come  with  me.”(“跟我来。”)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  苏晚踉跄着跟上,每走一步左脚都传来钻心的疼痛。

她被带进主建筑,内部比哨所更加破旧,但却意外地有一种繁忙的办公氛围。电扇在头顶嗡嗡转动,扇叶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吹出来的风带着热流。老式打字机发出咔嗒声,对讲机里不时传来杂音很重的通话。墙上贴着各种通告和通缉令,纸张已经发黄卷边。几个嫌疑人戴着手铐坐在长凳上等待,他们的眼神空洞而无望。

她被带到一个简陋的问询室。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墙上挂着一本日历和几张褪色的通告。最令她惊讶的是,角落里竟然有一台饮水机,上面倒扣着几个塑料杯。水桶里的水只剩下三分之一,表面漂浮着微小的气泡。

“Wait  here.”(“等待。”)

警察说完便关上门离开。这次门没有锁。

苏晚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这种不确定感比直接的威胁更令人煎熬。她做好了被殴打、被侮辱的准备,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冷漠的“正常处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椅子前,缓缓坐下,肋骨立刻传来一阵刺痛。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跳,但内心的恐慌如同被困的鸟儿,不断撞击着她的胸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可以看到警察们来回走动的身影。没有人特意来看她,仿佛她只是一个被暂时放置在此的物品。偶尔有人经过时瞥她一眼,但那目光很快移开,不带任何情感。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奇怪地让她既安心又不安。

约莫半小时后,门被推开。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官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令苏晚惊讶的是,托盘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一碟咸菜,还有一杯茶,茶水里漂浮着几片嫩绿的茶叶。

“Eat.”(“吃。”)警官简短地说,将托盘放在桌上。

他的面容疲惫,眼袋深重,制服领口有些磨损,但整体看起来干净整洁。他的手指粗壮,指甲修剪得很短,右手食指有一道白色的旧疤痕。

食物的香气让苏晚的胃部剧烈抽搐。她已经记不清上次看到这样正常的食物是什么时候了。在园区,食物是维持活命的糊状物;在哨所,饼干和茶水更像是一种审讯策略而非关怀。她的嘴巴开始分泌唾液,胃部因渴望而痉挛。  但她不敢动。太多的教训告诉她,善意背后往往是更深的陷阱。她想起在园区时,一个看守偶尔会多给她半块面包,后来却要求她用身体偿还;想起阮氏梅有时会假装关心她的健康状况,实际上是为了评估她的器官价值。

警官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他叹了口气,用当地语言说了句什么,摇摇头,然后自己先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粥吃下,又喝了口茶。他的动作自然而不做作,像是完全理解她的恐惧。

“Not  poisoned,”(“没毒,”)他用英语说,语气中有一丝无奈的幽默,

“Eat.”  (“吃吧。”)  这个简单的举动出乎苏晚的意料。她迟疑地靠近桌子,颤抖着拿起勺子。第一口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时,她几乎流下泪来。

这是正常的、温暖的食物,不是馊饭,不是冰冷的饼干。米粥的味道简单却鲜美,咸菜清脆爽口,茶水略带苦涩却回甘。

她吃得很快,几乎呛到,警官默默地看着,没有催促也没有阻止。吃完后,他收起托盘,又给她一瓶矿泉水,瓶身上还凝结着水珠,显然是刚从冷藏处取出。

“Thank  you...”(“谢谢...”)苏晚小声道,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她的声音依然嘶哑,但已经多了一丝生气。

警官点点头,正要离开时,又一个警察探头进来,用当地语说了几句。年长警官回应后,转向苏晚:“Interpreter  is  coming.Better  communication.”  (“有翻译。更好沟通。”)

几分钟后,一个年轻的警察走进来。他看起来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制服穿得笔挺,显得很精神。他的头发剪得很短,眼睛明亮而有神,走路时腰背挺直,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你好,”他用带着口音但相当流利的中文说,“我叫萨姆。我学过中文,可以帮你翻译。”他的发音虽然不标准,但语调和用词都相当自然。  听到熟悉的中文,苏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这是三个多月来第一次有人用中文对她说话,不是辱骂,不是命令,而是平常的交流。那些被压抑的乡愁和委屈瞬间决堤,她捂住脸,肩膀因抽泣而颤抖。

萨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递过一张纸巾:“别哭,你现在安全了。我们先需要了解一些基本情况,可以吗?”

他的语气温和而专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苏晚用力点头,擦去眼泪。安全感——这是她几乎已经忘记的感觉,此刻却因为一句中文而重新萌芽。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那张已经湿透的纸巾。  萨姆坐在对面,打开记录本。年长警官靠在门口,安静地观察,双手交叉在胸前。

首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萨姆问,语气温和如初。

“苏晚。”她小声回答,声音依然带着哽咽。  “苏晚,”萨姆重复了一遍,在记录本上工整地写下两个汉字,“很好听的名字。你是中国人,对吗?”

“是的。”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国家的?”萨姆抬起头,眼神鼓励而专注。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晚一直紧闭的心门。她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个如今想来如同隔世的故事。起初她的叙述断断续续,时常因情绪激动而中断,但萨姆总是耐心等待,用眼神鼓励她继续。

“我和最好的朋友林薇一起来旅行...她说林薇跟我说柬埔寨是很美的旅行城市…”苏晚的声音颤抖,但萨姆鼓励地点点头,她继续道,“在金边机场,有人接我们...然后不是去酒店,而是一辆面包车...开了很久...到了园区...”

她描述了KK园区的高墙铁丝网,描述了最初的困惑和逐渐觉醒的恐惧,描述了被迫学习诈骗脚本的经历,描述了那些拒绝合作的人遭受的惩罚。当她讲到小月因为试图反抗而被带走再也没回来时,她不得不停下来,无法继续。那个记忆如同一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一触碰就鲜血淋漓。

萨姆认真地听着,不时用当地语向年长警官简要翻译几句。当年长警官听到某些细节时,眉头紧锁,露出厌恶的表情。这种表情反而让苏晚感到一丝安慰——至少他们对这些暴行是有反应的,不像哨所那些人那样冷漠。

“然后我逃跑了,”苏晚继续说,声音越来越低,“但是被他们抓回去了,然后他们…”)  她停顿在这里,器官买卖这个词卡在喉咙里。她想起哨所里那个医生听到这个词时的异常关注,想起抽血时的恐惧。那些冰冷的仪器,评估员毫无感情的目光,“猴子”绝望的声音...所有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窒息。

萨姆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犹豫:“然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极大的关注。  苏晚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年轻的眼睛里有关切和真诚。她该相信吗?该说出全部真相吗?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萨姆制服的肩章,那上面有一个小小的警徽图案,象征着法律和保护。这个象征给了她最后的勇气。

“他们说要...卖我的器官,”她终于低声说,同时仔细观察两人的反应,“因为我的是稀有血型...更值钱...”

萨姆翻译时,年长警官的表情变得严肃。他说了几句当地语,萨姆转向苏晚:“长官说这是非常严重的罪行,需要详细记录。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关于这个的情况吗?”

这个问题与哨所那个谭少尉的问題如此相似,但语气和语境完全不同。这里的感觉是正义的愤怒,而非冷静的评估。年长警官甚至走近了几步,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苏晚久未见到的道德愤慨。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描述了“体检”的经历,描述了那个戴金丝眼镜的评估员,描述了自己如何惊恐万分。当她讲到评估员用游标卡尺测量她的身体部位时,萨姆的翻译明显变得生硬,仿佛难以找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这种非人道的待遇。  当讲到“猴子”最后的命运时,她哽咽得说不出话。那个瘦弱男孩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她眼前,他最后的眼神,还有随后传来的惨叫声...所有这些记忆如同噩梦般缠绕着她。

萨姆安静地等待,没有催促。年长警官不知何时倒了一杯水,轻轻推到她面前。这个动作简单却充满人性关怀,与园区和哨所中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小小的关怀举动击溃了苏晚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断断续续地讲完了逃亡的经历——如何利用那包磨尖的塑料片割开绳索,如何在黑暗中爬行,如何躲过巡逻的守卫,如何听到追捕者的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如何拖着伤腿跃过边境线...  讲述过程中,萨姆认真地记录,偶尔用当地语与年长警官交流。

当苏晚终于讲完,精疲力竭地靠在椅子上时,年长警官走上前来。  通过萨姆的翻译,他说:“苏小姐,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些。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我们会正式记录你的报案,并与国际刑警组织和中国大使馆联系。你现在需要医疗照顾,我们会安排你去医院。”

医院!不是诊所!

这个词像一道真正的曙光,照亮了苏晚心中最深的黑暗。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园区的日子里,“医院”这个词总是与最可怕的威胁联系在一起——那些“不合作”的人被带去“医院”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但现在,这个词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代表着治疗和关怀。

“真的...去医院?”她怯生生地问,害怕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幻觉。

年长警官露出一个疲惫但真诚的微笑:“真的。不过需要先完成一些手续,可以吗?”

他的眼角泛起细密的皱纹,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一位慈祥的长辈。

苏晚用力点头,泪水再次涌出,但这次是希望的泪水。她注意到年长警官的胸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和职级,虽然看不懂当地文字,但那正式的标识给她一种安全感。

萨姆继续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园区的具体位置、主要看守的外貌特征、里面大约有多少受害者等等。苏晚尽己所能地回答,虽然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但萨姆每次都鼓励地说“很有帮助”。他特别仔细地询问了园区安保的细节:巡逻时间、摄像头位置、围墙高度等等。苏晚当时觉得这是警方为了收集证据,甚至还佩服他们的专业态度。

问询持续了约一个小时。结束时,萨姆合上记录本,微笑着说:“苏晚小姐,你很勇敢。现在先休息一下,我们安排车辆送你去医院。”他的笑容阳光而真诚,让苏晚想起大学里那些热心助人的学长。

两人离开房间,留下苏晚独自一人。她靠在椅子上,感受着长时间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松弛。这些警察虽然疲惫,但专业且富有同情心;萨姆的翻译不仅消除了语言障碍,更像是一座文化的桥梁;年长警官虽然不苟言笑,但举止中透露着正义感。房间里电扇的嗡嗡声不再令人烦躁,反而像是一种安心的白噪音。

也许...也许噩梦真的结束了?

也许她终于遇到了真正能帮助她的人?

苏晚允许自己想象一个未来:接受治疗、联系家人、回国指证犯罪分子、帮助其他受害者...这些希望如同久旱后的甘霖,滋润着她几乎枯萎的心灵。

门外,萨姆和年长警官正在交谈。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苏晚看到年长警官拍了拍萨姆的肩膀,似乎是在表扬他的工作。萨姆不好意思地笑了,年轻的面庞焕发着光彩。这一幕看起来如此正常,如此正当,消除了苏晚最后的一丝疑虑。

苏晚允许自己真正地怀抱希望,哪怕只是一丝丝。她甚至开始想象将来如何感谢这些救她于水火的人,如何向中国大使馆赞扬他们的专业和人道主义精神。

几分钟后,萨姆回来了,脸上带着笑容:“苏小姐!准备好了,车已经在外面。我陪你去医院,帮你办理手续。”

他的语气轻快而热情。  他递过一副拐杖:“这个,应该能帮你走路。”

拐杖是木制的,顶端有软垫,虽然旧但很结实。  苏晚感激地接过。靠着拐杖,她能够稍微减轻左脚的负担。跟着萨姆走出问询室,穿过警察局的办公区。几个警察抬头看她,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微微点头,还有一个年轻女警对她露出鼓励的微笑。这些正常的人类反应让她更加安心。园区里没有人性,哨所里只有冷漠,但这里...这里似乎有着正常的人类情感。

走出警察局大门,一辆白色的车辆停在院子里。不是军用越野,也不是警车,而是一辆看起来相当普通的民用SUV。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不像警察,更像是普通市民。他正在通电话,看到他们出来很快结束了通话,将手机随意放在杯架上。

苏晚犹豫了一下:“这不是警车?”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萨姆解释道:“这是合作医院的车辆。用警车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你知道...可能还有园区的眼线...”他压低声音,表情严肃而谨慎。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苏晚想起Sarah曾经说过,园区在各地都有线人,甚至包括一些执法人员。保持低调确实是明智之举。

她点点头,接受了解释。

她上了车后座,萨姆坐在她旁边。车辆内饰干净整洁,有一股柠檬味的清洁剂香气,与军车的汽油和汗味形成鲜明对比。萨姆贴心地帮她调整了拐杖的位置,确保不会碍事。  车辆驶出警察局,开上一条相对平坦的道路。

随着距离警察局越来越远,苏晚感到一种奇特的失落感,仿佛离开了安全港湾,重新驶入未知海域。但她努力压制这种不安,告诉自己这是通往康复的必要之路。

驾驶座上的男人几乎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开车。萨姆则热情地介绍着沿途的风景,说着他学习中文的经历,甚至问起中国各地的美食。他提到自己曾经通过一个语言交换项目学习中文,对方是一个北京的女孩,教了他很多地道的表达方式。这种平常的聊天让苏晚更加放松,几乎让她相信自己真的正在走向康复和自由。

约莫四十分钟后,车辆驶离主路,开上一条偏僻的小路。周围的植被再次茂密起来,人烟渐渐稀少。苏晚注意到这条路的路况明显变差,坑洼增多,车辆不时颠簸。  苏晚的心悄悄提起:“医院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萨姆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自然:“这是一家私人康复中心,环境安静,适合休养。而且...”他压低声音,“更安全,不容易被园区的人发现。”

合理,一切都合情合理。

太多巧合的合理。

苏晚的直觉开始发出警告,但理智告诉她这些解释都说得通。她试图透过车窗观察周围环境,但茂密的树林使能见度很低,只能偶尔看到一些破旧的棚屋和零星的开垦地。  苏晚看向窗外,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驾驶座上的男子后颈处有一个纹身,一部分露出Polo衫的领口。那是一个独特的蛇形图案,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记忆闪回:园区里,阿山的手臂上也有一个类似的纹身;评估员的金丝眼镜链上,有一个小小的蛇形吊坠…

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再次仔细观察驾驶座上的男子。他那看似普通的Polo衫下,肩膀和手臂的肌肉轮廓明显;握方向盘的手上有疤痕和老茧,像是经常使用武器留下的;后视镜里,他的眼神偶尔瞥向她,那不是普通司机的眼神,而是评估和监视的眼神。  而身边的萨姆,依然微笑着说着中文学习的趣事,但他的笑容从未真正到达眼底。

现在回想,他问的许多问题虽然看似正常,但都过于关注园区的安全布局和守卫的换班时间,不像是在收集犯罪证据,更像是在...收集情报。甚至他流利的中文也显得可疑——一个边境警察局的年轻警员,为何需要如此熟练的中文?他所说的语言交换项目,是真的存在还是精心编造的故事?  苏晚的心跳加速,呼吸变得困难。她是不是刚从狼窝出来,又入了虎穴?这个看似友善的警察局,难道只是另一个更精致、更隐蔽的中转站?那些她认为是“专业和同情”的表现,是否只是更高明的心理操控?

车辆驶入一个更加偏僻的小路,前方出现了一栋被高墙围起来的建筑。墙是白色的,但已经斑驳不堪,大门是沉重的铁门,顶上绕着铁丝网。墙上有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当地语言和英语:“Serenity  Rehabilitation  Center”。字体已经褪色,边缘被苔藓侵蚀。  这地方看起来不像医院,更像是一座低安全级别的监狱。没有红十字标志,没有救护车,甚至没有明显的医疗设施。高墙内的建筑窗口都很小,而且安装了护栏。

萨姆还在说着什么,但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苏晚的视线落在他的制服腰带上——那里挂着一串钥匙,其中一把钥匙链上,有一个小小的蛇形装饰。这个发现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  所有的碎片突然拼凑在一起:警察局的“救助”,问询的“专业性”,提供的“帮助”...全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为了降低她的警惕,让她自愿进入下一个陷阱。而那些她认为是“正义愤慨”的表情,可能只是对她天真反应的暗自嘲笑。  而她已经自愿走了进去。

车辆在大门前停下。驾驶座上的男子按了下喇叭,铁门缓缓打开。门内是一个院子,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站在那里等待,他们的表情冷漠而专业,手中推着一辆轮椅。

最让苏晚心脏骤停的是,院子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在哨所给她抽血的“医生”,此刻穿着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毫无温度地看着车辆驶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不是微笑,而是猎人看到猎物自投罗网时的满意表情。

萨姆依然微笑着转向她:“我们到了,苏小姐。你会在这里得到很好的‘照顾’。”  他的中文依然流利,但此刻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入苏晚的心脏。那个曾经带来希望的声音,现在成了绝望的宣告。

铁门在车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这声音不仅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苏晚最后的希望。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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