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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精密表演:屈服与“奉献”(第97-98天)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从变形的脚踝一路啃噬而上,钻心刺骨。每一次心跳都像有一把钝锤在重重敲打那肿胀发紫的伤处,震得她全身神经都在颤抖。冷汗浸透了苏晚身体,又被棚顶那盏惨白射灯无情烘烤,蒸腾出令人作呕的咸腥气味,这气味混杂着铁锈、灰尘和绝望,充斥着她的鼻腔。

她蜷缩在透明的亚克力牢笼里,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毫无遮掩,无所遁形。每一次试图移动被反剪双臂和束缚脚踝的尝试,都只会引发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止。然而,比身体正在承受的痛苦更甚的,是那正在她眼前、一钉一铆、有条不紊地搭建起来的死亡舞台。

目光所及之处,几名神色麻木的守卫正粗鲁地搬运着粗糙的木材和闪着寒光的金属支架,沉重的“哐当”撞击声不绝于耳,像是为她敲响的丧钟。那辆带着厚重皮革束带的不锈钢平车就停放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如同等待献祭的棺椁。旁边一个敞开的银灰色金属器械箱里,那些形状诡异、长短不一的钳子、锯子、骨凿和穿刺器,正闪着冷冽无情的光,仿佛一群蛰伏的毒蛇,无声地张开獠牙,宣示着它们即将在她身上完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用途。

三天。只剩下最后的三天。

冰冷的绝望如同严冬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肺叶因极度缺氧而产生灼烧般的刺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但就在这无边无际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黑暗里,一点微弱的、几乎随时可能熄灭的火星,却顽强地在她几乎被搅碎的脑海深处重新亮了起来——那个瘦削、佝偻、刚刚因为极度恐惧而失手砸落木板、被暴戾的阿山狠狠踹翻在地的身影。“猴子”。他对那些冰冷器械的反应太过剧烈了,那不仅仅是普通奴隶对守卫暴力的畏惧,更像是对“被拆解”这个行为本身,有着某种深入骨髓、源于记忆深处甚至亲身经历的极致恐惧。还有他频频望向的、位于场地另一端那栋被严密把守的神秘副楼…那里面,究竟藏着什么能让他如此魂不守舍、甚至超越自身恐惧的软肋?

一个疯狂、冒险、成功率渺茫到近乎自杀的念头,就在苏晚被剧痛和绝望淹没的脑海里,艰难地、一点点地成型。

她需要沟通,必须和“猴子”建立联系,必须利用他这份或许可以同病相怜的恐惧。但首先,她必须为自己争取到一个机会,一个能稍微靠近他、甚至能找到机会开口说上一两句话而不被立刻察觉、被打死的机会。怎样才能在这铜墙铁壁的囚笼里,获得一丝微小的、短暂的自由?

答案只有一个:表演。

她必须倾尽所有,演一场足以以假乱真、骗过阮氏梅、阿山,甚至那个心思缜密的金丝眼镜评估员的戏。她要让他们深信不疑,极致的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她的意志和精神,她不再是那个胆大包天试图逃跑、需要严加看管的硬骨头,而是变成了一件心甘情愿被利用、直至“奉献”出最后价值的、温顺无比的货物。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飞速流逝。每一声锤子敲击在仪式台骨架上的闷响,都在为她的生命做着冷酷无情的倒计时。

她开始刻意地、不着痕迹地调整自己在所有守卫观察下的状态。当有守卫经过笼子时,她不再是用沉默或冰冷彻骨的仇恨目光与之对视,而是迅速低下头,脖颈呈现出一种脆弱的弧度,肩膀微微内扣,做出彻底屈服和驯服的姿态。每天分发那寡淡如水、仅能维持生命的糊状食物时,她会用极其细微、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的声音,对着守卫的方向含糊不清地挤出一句“谢谢”,仿佛这是耗尽了全部勇气才挤出的、卑微到尘埃里的讨好。夜深人静,棚内只剩下此起彼伏的痛苦呻吟和鼾声时,她不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和戒备,而是允许身体表现出极度疲惫和创伤后的惊惧——在睡梦中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甚至偶尔会因为无法摆脱的噩梦而剧烈抽搐惊醒,然后茫然又恐惧地环顾四周,瞳孔涣散,像一只被猎枪吓破了胆的兔子。

这些细微至极的变化,如同水滴石穿,一点点地、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她在那些习惯了她的反抗与冰冷的守卫眼中的固定印象。

“啧,那女人好像突然老实多了?”一个傍晚,某个交班的守卫靠在笼子不远处的柱子上点烟,随口对同伴说。

“吓破胆了呗!换你,知道你三天后要被活生生剖开,零件一个个拆下来,你能不怂?”另一个守卫嗤笑着回应,语气里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嘲弄。

“哼,早他妈该这样了,省得老子们天天提心吊胆地盯着,生怕出岔子。”第一个守卫吐出一口烟圈,显得颇为满意。

类似的低语偶尔会飘进苏晚高度警觉的耳朵里,她知道,第一步的铺垫似乎起效了。但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守卫,他们的看法无关紧要。远远不够。她需要一场更盛大、更逼真、更具冲击力的表演,需要一个能直接对话阮氏梅或那个能拍板的金丝眼镜评估员的机会。她必须把这场戏,唱到主角的面前。

机会,在第二天下午如期来临。

那个穿着合体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评估员再次出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最后一次确认仪式台的搭建进度和“重要器材”的准备情况。他手里拿着那个从不离手的平板电脑,不时用电子笔在上面勾画记录着什么,专业、冷漠得像是在检查一批即将出厂的高级精密仪器,而非审视一个即将被剥夺的生命。

当他经过苏晚的笼子时,那审视的目光习惯性地、如同扫描商品条形码般在她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没有任何情绪,只有衡量与评估。

就是现在!

苏晚像是被这道冰冷的目光骤然刺伤惊吓到,猛地挣扎着想从蜷缩状态起身,但被缚的手脚让她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极其笨拙且充满痛苦,她几乎是狼狈地翻滚了半圈,又重重跌回冰冷的地面。她似乎完全顾不上这新的撞击带来的疼痛,奋力扭动被反剪在背后的手腕,徒劳地试图将双手朝向评估员的方向,极力仰起头,脸上是彻底的毫无血色,干裂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眼眶通红,盈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这并非全是演技,那巨大的恐惧和锥心的痛苦本就是她此刻真实的底色,她只是将它们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并精准地注入一种刻意为之的、摇尾乞怜的绝望。她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

“先生…求求您…先生…”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哽咽,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血沫,“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评估员的脚步顿住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实验室里的研究员看到某个实验样本突然出现预期之外反应时的好奇。阮氏梅和阿山也停了下来,略带诧异地看着笼子里突然“发作”的苏晚,像在看一场意外的滑稽戏。

“我…我愿意…我愿意奉献…”苏晚的泪水终于决堤,大颗滚落,混合着脸上的污迹和汗水,显得格外凄惨可怜,“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只求…只求您…和梅姐…和老板…能发发慈悲…给我…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减少痛苦的机会…”她的话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充满了竭尽全力的哀求。

阿山嘎嘎地笑了起来,声音粗粝刺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现在知道怕了?早他妈干嘛去了!贱骨头!告诉你,晚了!”他说着,甚至上前一步,似乎想用警棍敲打笼子以示威慑。

但评估员却微微抬起了手,一个简单的手势就制止了阿山。他向前迈了半步,更仔细地审视着笼子里哭得几乎虚脱、因被缚而姿态扭曲的苏晚,语气平淡无波,如同在询问一个无关紧要的数据:“哦?奉献?你知道‘奉献’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吗?具体指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苏晚用力地、几乎是慌乱地点头,泪水被甩落在尘埃里,“我的身体…我的…器官…给…给那些需要的大人物…这是我的福气…”她说出这些词语时,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这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反而让她的表演更具可信度,“我只求…只求您…和梅姐…能…能发发慈悲…我听说…听说有些方法…可以…可以让人走得不那么痛苦…有些药…或者…或者…”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赤裸裸地摆在了台面上——她在卑微地祈求一个“安乐死”的机会,而不是在极端清醒和痛苦的状态下被活体解剖,承受那漫长的、无法想象的酷刑。

评估员和阮氏梅交换了一个眼神。阮氏梅那双精明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满意的弧度,仿佛终于看到了猎物落入陷阱的最后挣扎,并在欣赏这挣扎带来的趣味。

“继续说。”评估员淡淡道,手指在平板电脑上轻轻点了几下,似乎调出了苏晚的档案。

苏晚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语速加快,却依旧充满了恐惧的颤音和卑微的祈求:“我…我还可以…可以在那个仪式上…公开忏悔…我忏悔我的逃跑…忏悔我的不懂事…不识抬举…我告诉所有人…这就是…这就是不听话、妄想逃跑的下场…我赞美…赞美老板和梅姐的…的‘恩赐’…赞美这里的…秩序…”这个提议,显然戳中了阮氏梅的某个点。一个公开的、彻底的、在所有人注视下的屈服和忏悔,无疑比单纯的血腥处决更能有效地摧毁其他“货物”心底仅存的反抗意志,是绝佳的、效果倍增的“杀鸡儆猴”素材。阮氏梅眼中那冰冷的光芒更盛了。

“我…我还可以指控!”苏晚仿佛豁出去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指控那些…那些曾经帮我、或者私下里也表示过想逃跑的人!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所有名字!所有细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让我最后还能有点用…能死得…稍微痛快一点…”这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确实想“指控”——用只有她自己和潜在目标“猴子”才能心领神会的方式!假的是,她绝不会真正出卖任何一个无辜的、同样在苦难中挣扎的受害者。这是一步险棋,但她必须走。

现场陷入一种短暂的沉默。只有远处仪式台搭建发出的刺耳噪音还在持续,如同背景音般衬托着这残酷的谈判。评估员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着,屏幕的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他似乎是在调取并核验苏晚最新的生理数据指标和背景信息。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投向阮氏梅,用谈论物品般的口吻说道:“她的血型和多项生理指标确实非常稀有,匹配列表里的价值很高。当前情绪状态极度不稳定,心率、皮电反应都处于崩溃阈值,但行为倾向…似乎确实转向了乞求合作以减少临终痛苦。一场公开的、设计好的忏悔环节,或许能进一步提升这次‘示范’的教育效果和后续的处理效率。你觉得呢,梅?”

阮氏梅用她那挑剔的、如同毒蛇般的目光再次上下打量着笼子里哭得几乎晕厥、因被缚而姿态扭曲狼狈的苏晚,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利弊得失飞快地权衡算计着。最终,她缓缓点了点头,红唇吐出的语句依旧冰冷无情,却带来了苏晚渴望的结果:“可以。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证明自己最后的这点价值。但忏悔稿具体内容,必须由我们完全审定、掌控。如果到时候她敢耍一点点花样…”她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语意里充满了足以让人冻结的威胁。

“谢谢…谢谢梅姐…谢谢先生…谢谢…谢谢…”苏晚立刻艰难地试图磕头谢恩,但因为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这个动作变成了用额头和肩膀摩擦冰冷肮脏的地面,身体因为剧烈的啜泣而起伏,显得更加卑微、可怜而又可悲。

评估员似乎对这场面感到一丝满意,这是一种对生命拥有绝对掌控权所带来的隐秘愉悦。他转头对阮氏梅吩咐道:“给她纸笔。让她先写一份忏悔稿和指控名单的草稿。你亲自审核。仪式开始前,必须让她背得滚瓜烂熟,不能出任何差错。”

“明白。”阮氏梅应道。她看了一眼苏晚被反剪在身后、因为长时间束缚而明显肿胀发紫的手腕,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冷笑,对旁边的刀疤脸守卫吩咐道:“把纸和笔给她。就从送食口扔进去。让她自己想办法写。”她刻意加重了“自己想办法”这几个字,仿佛要欣赏她最后的狼狈。

很快,几张粗糙发黄、甚至带着霉点的草纸和一支短小、看起来就难以握持的铅笔,被通过笼子底部那个狭窄的送食口塞了进来,随意地丢在苏晚脸旁的地上,像施舍给乞丐的残羹冷炙。

守卫们继续着他们的忙碌,评估员和阮氏梅也转身离开,似乎对苏晚这突如其来的彻底崩溃和屈服并不感到完全意外——在这种极致的生理和心理压力下,精神彻底瓦解、转向乞怜是常见的实验结果。只有阿山,在离开之前,又狐疑地瞪了苏晚一眼,他粗线条的直觉似乎觉得这娘们的转变有点太快太轻易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但他那被酒精和暴力填满的脑子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是朝着笼子的方向厌恶地啐了一口浓痰,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笼子里,苏晚依旧维持着那匍匐颤抖、卑微不堪的姿势,耳朵却竖起着,直到他们所有的脚步声都彻底远去,消失在厂房的噪音中。

她这才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脸上泪痕未干,混合着地上的灰尘和刚才摩擦留下的红痕,狼狈不堪,任谁看去都是一副被彻底摧毁的模样。

但那双刚刚还盛满了恐惧、哀求和泪水的眼睛里,此刻却在未被察觉的泪光之下,燃起两点冰冷、决绝、如同淬火寒铁般的微光。所有的痛苦和脆弱都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极度冷静的疯狂。

第一步,险之又险地,成了。

然而,她立刻面临一个极其实际且残酷的难题:如何在被反剪双手、双脚也被束缚的情况下,“写”出那份对方要求的、决定她下一步计划的稿子?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像一只受伤的蠕虫,利用腰腹和膝盖(尽管脚踝被拷在一起,但大腿仍能轻微移动)那微弱的力量,极其缓慢地调整着姿势。她侧过身,让被绑在背后的双手尽可能靠近地上那几张散落的粗糙草纸和那支短小的铅笔。这个姿势极其别扭,手臂和肩膀的关节被反向拉扯得咯咯作响,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酸疼。她根本看不见背后的情况,一切全靠手指的触觉和身体的感觉。

她用被缚的手腕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压住那几张粗糙的草纸,防止它们被自己移动或者被风吹走——尽管这里并没有风。然后,右手的手指(因为反剪的姿势,手掌是朝向外侧的)极其艰难地、颤巍巍地试图去夹住那支短小的铅笔。

铅笔又圆又滑,一次次从她麻木僵硬的手指间滑脱。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血液不畅和束缚,已经变得冰冷而迟钝,几乎不像长在自己身上。额头上刚刚干涸的汗水再次渗出,一滴滴落在粗糙的纸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咬紧牙关,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来,集中起全部残存的意志力,努力控制着那几乎不听使唤的手指。一次,两次,三次……失败了无数次后,她的食指和中指终于勉强夹住了铅笔的末端。夹得极其不稳固,仿佛只要轻轻一颤,就会再次前功尽弃。

接下来,是更大的挑战:书写。

她无法看到笔尖的位置,无法依靠手腕的灵活运笔,只能依靠肩膀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移动和手指那一点点可怜的控制力,在纸上艰难地划动。笔尖第一次落下,因为完全无法控制力度,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歪斜丑陋的痕迹,几乎要戳破那脆弱的草纸。

她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努力平复急促的心跳和颤抖的身体,去适应和控制这种极度别扭的书写方式。

第二次尝试,笔尖颤抖着,开始极其缓慢地移动。写出的字迹巨大、扭曲、丑陋不堪,如同初学写字的幼童最糟糕的涂鸦,并且笔画不断重叠、出格、歪斜。然而,这种书写效果,恰恰完美模拟了一个精神濒临崩溃、且身体处于极端受限状态下的人可能写出的东西,反而增加了她表演的可信度。

她“写”得很慢,极其缓慢。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都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对抗着身体的剧烈痛苦、严酷的束缚和逐渐加剧的麻木。背部的肌肉因为持续保持这种极度别扭的姿势而酸痛欲裂,仿佛随时会抽筋或撕裂。

她书写的内容极尽卑躬屈膝、自我践踏之能事:痛斥自己的愚蠢、不自量力和忘恩负义,歌颂老板和阮氏梅的“绝对权威”与“罕见仁慈”(尽管这仁慈只是给予一个“相对不那么痛苦”的死亡),详尽而恐惧地描述自己逃跑过程中经历的绝望和痛苦(这部分情感无比真实,信手拈来),并赌咒发誓说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心甘情愿被榨干最后一滴血、用完最后一个器官,毫无怨言…

在写到“指控名单”这部分时,她的心脏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她绝不能写下任何真正帮助过她、或者仅是流露出过善意的人的名字,那等同于直接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的良心绝不允许。

但她又必须写出点看似有价值的东西,否则根本无法取信于多疑的阮氏梅。

她的手指在冰冷和麻木中艰难地移动着。最终,她写下了两个经过精心挑选的名字。一个是早已因试图反抗而被阿山活活打死、弃尸荒野的受害者(死无对证,无法追究)。另一个,则是平时欺压同伴最狠、态度最恶劣,但最近似乎因为私藏收缴上来的财物而被某个小头目暗中盯上、风声鹤唳的守卫(祸水东引,借刀杀人,或许能制造一点混乱,转移视线)。即便是这两个名字,她也刻意写得歪斜模糊得几乎难以辨认,增加了阮氏梅辨认的难度,也为自己留下了日后可能狡辩的余地。

而真正的重头戏,她真正想要传递的信息,则被巧妙地隐藏、打碎、分散在那些看似语无伦次、充满忏悔和指控的混乱语句之中。

她用了一种极其隐晦的、需要特定知识和共同经历才可能解读的方式,并且充分利用了这糟糕透顶的书写条件作为最佳的掩护。

例如,在描述自己逃跑那晚的狼狈不堪时,她“写”道:“…我像一只掉进冰冷水里快要淹死的老鼠,拼命想抓住点什么救命稻草,甚至痴心妄想能有一条…就像西边那条废弃管道里看到的…泡在污水中的粗麻绳…能垂下来救我…”(字迹在这里格外混乱,“西边管道”和“污水中的粗麻绳”这几个字几乎挤成一团墨点)(暗示西侧排水管道口可能是条未被严密看守的路径,且有可用的绳索状物品)。

在表达对阮氏梅那无所不在的“敬畏”时,她“写”道:“…梅姐的眼睛像营地最亮的探照灯,没有任何秘密能躲过她的审视,无论是…副楼里那些被精心照看的昂贵‘盆花’…还是…我们这些烂泥里的杂草…”(“副楼”和“盆花”二字被她写得异常巨大且扭曲变形)(再次点出“副楼”这个关键地点,并用“盆花”暗示其中可能有被特别关照的人或物,试探“猴子”的反应)。

在歌颂老板那无所不包的“产业链”时,她强忍着恶心“写”道:“…老板的生意像最精密的机器,每一个…齿轮和螺丝…都有它早已注定的用途,比如…我这双曾经不听话、用来逃跑的脚…最终也能成为…警示后来人的…最佳模范…”(“模范”与“脚”这几个字几乎重叠在一起,难以分辨)(强调“模范”与“脚”,指向她被迫扮演的角色和遭受的创伤,也可能深深触动“猴子”对自身处境和未来命运的恐惧)。

这些要命的句子,被巧妙地打散,混杂在大量谄媚阿谀、自我贬低、逻辑混乱、字迹扭曲的词语之中,毫不起眼。即使被阮氏梅或者评估员看到,也大概率会认为这只是她精神失常和身体受限状态下产生的胡言乱语,不会深究。

但苏晚拼命地希望,如果…如果“猴子”有机会看到这份稿子,或者之后听到她背诵这些内容…他或许能凭借某种共鸣或敏锐,从中捕捉到这些致命的碎片信息。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之光。

她“写”得很慢,不时停下来,发出剧烈痛苦的喘息,或者压抑不住的、细弱的呜咽声,将一個身心俱碎、卑微乞怜的俘虏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手臂和肩膀的疼痛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让她晕厥过去。

时间,在这极致的痛苦和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她不知道“猴子”会不会有机会看到这张纸。不知道他即使看到了,能不能从这团丑陋不堪的墨迹中读懂那些隐藏的信息。不知道他就算读懂了,又会不会有足够的勇气和智慧来回应她这疯狂的赌局。

这简直是一场用生命做赌注的豪赌,赌注压在一个人性几乎被彻底碾碎之地可能残存的最后一丝同理心、恐惧或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软肋上。

愚蠢吗?疯狂吗?绝望吗?

是的。

但她早已别无选择。

终于,在她快要“写”完那最后几句令人作呕的颂词时,一阵熟悉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不容错辨的权威感。

是阮氏梅去而复返。她身后跟着那个面色冷硬的刀疤脸小头目。

“写好了吗?”阮氏梅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同冰冷的铁片刮过地面。

苏晚像是被这声音骤然惊吓到,身体猛地一颤,夹在手指间那早已酸痛不堪的铅笔“啪嗒”一声掉落在粗糙的纸面上。她艰难地扭动身体,用被缚的手腕和手臂笨拙地、几乎是蹭着地将那几张涂鸦般、沾满了泪痕、汗渍和灰尘的草纸,一点一点推向笼子底部的送食口,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写…写好了…梅姐…请您…过目…我…我手不好使…字太丑了…对不起…”她的声音微弱而充满惶恐。

阮氏梅嫌恶地瞥了一眼那几张脏兮兮的纸,用两根保养得宜、涂着蔻丹的手指,极其勉强地将其拈了起来,拿到眼前,粗略地、快速地扫视着。她的眉头因为需要费力辨认那丑陋的字迹而紧紧蹙起。

苏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死死地低着头,目光紧盯着地面冰冷的纹路,不敢让阮氏梅看到自己眼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紧张和期待。每一秒的沉默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阮氏梅的目光在那份“忏悔书”上移动。对那些肉麻到令人不适的忏悔和歌颂,她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快速掠过。当看到那两个几乎无法辨认的“指控”名字时,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似乎对这两个名字感到些许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目光继续下移。至于那些被苏晚寄予厚望、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密码”,在她看来,无非是更加混乱无章的疯人呓语,她的目光几乎没有任何停留,一扫而过。

良久,她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音,将那几张皱巴巴的草纸随手递给旁边的刀疤脸:“拿去,尽量辨认清楚上面的鬼画符,复印几张留底。然后给她一张复印件让她背。原件存档。盯着她,让她尽快背熟,一字不错。仪式开始前,我会亲自来检查。”

“是,梅姐。”刀疤脸恭敬地接过那几张天书般的纸,也忍不住皱着眉头,努力辨认着上面那些扭曲重叠的字迹。

阮氏梅最后冷冷地瞥了笼子里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的苏晚一眼,语气冰寒:“记住你说过的每一个字。这是你最后,也是唯一的价值了。”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冷酷,逐渐远去。

刀疤脸小头目手里捏着那几张至关重要的纸,也转身朝着守卫们休息的角落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低头努力地认着字,嘴里似乎还低声嘟囔着抱怨了一句什么。

苏晚的心跳依然快得如同擂鼓,撞击着她疼痛的胸腔。稿子被拿走了。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但她留下的那些“鱼饵”,那些用痛苦和绝望书写的密码,能被目标人物咬中吗?她那糟糕透顶的书写,会不会反而让那些关键信息变得难以识别,从而错失这唯一的机会?

巨大的疲惫感和不确定性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几乎虚脱地瘫软下来,侧躺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感觉所有的力气和精神都在这一刻被抽空了。被反剪的手臂传来阵阵针刺般的麻木和剧痛,受伤脚踝的灼痛再次席卷而来,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自己所处的绝境。

接下来,她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她意识几乎要被疲惫和痛苦淹没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却在她笼子附近响了起来,带着一种迟疑和谨慎。

苏晚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脏骤然收缩。

透过模糊的泪光、汗水和透明的笼壁,她看到那个瘦削、微微佝偻的身影——“猴子”,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扫帚和簸箕,慢吞吞地、似乎毫无目的地在清扫她笼子周围刚才因为搭建仪式台而散落一地的木屑和灰尘。

他的动作缓慢而机械,仿佛只是在进行一项日常的、枯燥的任务。

但是,他的目光,却极其快速地、状似完全无意地瞥了一眼刀疤脸小头目离开的方向——那几张写着天书般字迹的粗糙草纸,此刻正被刀疤脸捏在手中,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而微微晃动着。

“猴子”的喉咙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度干渴或是极度紧张的下意识动作。

然后,他立刻恢复了原状,继续埋头,更加卖力地清扫着那些根本不重要的木屑,仿佛刚才那一瞥从未发生过。

但苏晚的心脏,却在那一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

鱼饵,似乎…轻轻晃动了一下。

水下的鱼,看到了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赌局,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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