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师兄楚昭

黎明破晓，雏阳未现，唐国长安，坊市井然，晨气已现。

城南道德坊，临朱雀大街，虽屡受战火蔓延，所幸框架尚存，坊民修筑一番仍能安居。

坊中有一道观，唤作功德圆满观，供奉道祖，在先皇武帝灭佛拥道时，借机修得庄严雄伟，占地颇广。

只可惜如今宣皇令止灭佛，佛徒联合宦官反扑，道观根基未深，逼使道徒四散，如今观中道人已所剩无几，令人唏嘘。

偏偏就这冷清如水的道观，黎明前却突然爆发出霞光千丈且异香四溢。

待得天明日白，那霞光莫说道德坊中人，就算是距离六七坊的皇城也看得清清楚楚，各方介入眼下迫在眉睫。

而在黎明破晓前的黑暗掩饰下，观中一名年轻的道人踉跄踩过碎石道往侧院侧门赶去，身上血汗滴答滴答掉落，宛如在演奏催命亡魂曲。

他握着雪白令牌的手指关节过于用力绷得发白，令牌上两面“功德”“圆满”四个篆字在幽暗的烛火以及蒙蒙亮起的天色中忽明忽暗。

“莫凰师弟，乖乖将观主令留下，师兄我饶你一命如何？”楚昭师兄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玄色道袍猎猎作响。

年轻的道人莫凰一脸苦涩，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雪白令牌，脚下却没有丝毫减慢的意思。

这是师傅瑶光观主闭关炼丹前交予他的观主令，明言若他炼丹遭遇不测，将由莫凰继承观主之位。

然而，瑶光观主闭关仅一天，他便被师兄楚昭囚禁于柴房，逼迫他交出观主令，尽管刑具加身，他却始终只字不说，如今已经半月有余。

直至今夜凌晨，厨房火工师傅突然出现，帮他打开玄铁锁链，助他逃出柴房。

“莫凰师弟，你真以为火工师傅帮你打开玄铁锁链是为了救你么？那不过是为了让你取出私藏起来的观主令而已。”楚昭师兄冷声嘲讽，身驱化作残影，下一刻手中利剑已至莫凰背后，并且毫无阻碍将其刺了个透心凉。

随着楚昭师兄利索拔剑而出，一股鲜血宛如喷泉般喷涌而出，直接将莫凰全身浸湿，布满鲜血的手中还死死捏着观主令。

“地窖霞光浮现，异香环绕，瑶光师傅的仙丹看来是成了，只要我手执观主令，那么我便是观主，仙丹便属于我，往后大道可成。”楚昭师兄狂笑不止，已然沉浸在当上观主得道逍遥的美梦之中。

然而，还不等楚昭师兄将莫凰手中的观主令夺过，那沾满鲜血的观主令却突然紫光暴涨，不等莫凰倒下已瞬间将其笼罩。

紧接着，楚昭师兄惊奇地发现，被利剑刺穿的莫凰被无形之力托着，衣衫上的血迹居然在瞬间消融，而且透过破烂的衣衫，他看到刚才被一剑刺穿的伤口竟然也在飞快恢复。

如此诡异且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楚昭师兄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莫凰的灵识空间中，一抹抹记忆画面宛如开闸的洪水直冲莫凰魂灵，让得他的魂灵痛苦不堪。

镇阴曹，掌炼狱，荡鬼寇，麾下神魔军团所向披靡，敌闻魔王之名闻风丧胆。

当记忆回归平静，昏暗的阴曹闪烁而过，十大殿罗恭敬将他送上往生路。

只因他麾下十大凶兽逃出炼狱，焚毁半个阴曹，他为保十大凶兽魂灵不灭，甘愿重走往生一遭。

“十八年了，在这剩唐浑浑噩噩整整十八载，我的记忆终于恢复了。”

“阴曹地府你们这帮混蛋，承诺给我的是荣华富贵和盛世风骨，居然让我重生到这个仅剩下几十载寿命的剩世枯骨世界？”

“幸亏有道观观主令中尚未消散的香火之力，我方能恢复记忆，吼吼吼....待老子重修九天十地大道转生经，带领群仙重踏炼狱无间道，碾碎你们那肮脏的阴曹地府门。”

当四周的紫光尽散，莫凰双眸猛地睁开，眼帘之下紫电游走。

他缓缓转身，抬眼是楚昭师兄手中仍旧滴血的剑锋，让得其银牙猛咬，脖颈处不断有蔓延而上的紫纹蠕动。

“师兄，在区区一观的观主之位面前，你我十数载师兄弟的手足之情，连让你片刻犹豫都做不到吗？”冷若寒泉的声音自齿间挤出。

楚昭师兄眉头紧锁，全身一颤，他清楚知道刚才那一剑直透心脏，就算是他修为已达封丸造气巅峰，也断然十死无生，莫凰如此诡异变化绝非正常，但是观主令诱惑当前，他自是不愿放弃，当即壮起胆低喝，“莫凰师弟，你这贱命还真是硬啊！”

“答我！”莫凰冰冷如刀且干哑的声音回荡在院中。

“桀桀...师弟啊师弟，你未入修途，师兄不怪你无知，你可知当初师傅门徒数十人，为何如今只剩下我等区区几人？”终于感应到莫凰身上并无修者气息，半步轻身破空境修为让楚昭师兄硬气了不少。

“师傅不是曾言，众师兄修业有成，均已外派游历天下么？”莫凰的声音依旧冰冷。

“好一个修业有成，只可惜修到阴曹地府去了而已！”楚昭师兄一副嗤之以鼻道，“准确地说，是为了师傅的仙丹大业献出了宛如草芥的性命。”

“你是说，瑶光师傅每次带领外出的几位师兄，并非逍遥天下，而是殒命天涯？”莫凰眉头皱起道。

“不错，虽然每次师傅回观都是夜晚，对此掩饰得很好，但一年前那次，那也是唯一一次师傅带着受伤的师兄回观，我亲耳听到两位受伤的师兄说起，师傅将两位师兄推下悬崖，以此引开凶兽以便采药。”看一眼天色逐渐明亮，楚昭师兄显得更加急不可耐道。

“一年前？师傅说两位师兄虎口救信众而伤，另外随行的两位师兄则护送信众归家那一次？”莫凰深深吐出一口气。

“莫凰师弟，别说废话了，如今霞光浮现，丹香浓郁，师傅的仙丹必成，速将观主令交出来，师兄我可是迫不及待要取丹了。”楚昭师兄手中带血玄铁剑遥指莫凰道。

“楚师兄，就算你掌握观主令，难道还敢从师傅手中夺丹不成？”莫凰却冷言道。

“哼，你以为仙丹能如此轻易炼就？如果我没有猜错，闭关了大半个月，师傅如今即使不死，估摸也剩半条命了，待我持观主令打开地窖，第一件事要做的自然是送师傅去见三清道祖。”楚昭话音刚落，手中玄铁剑灵动上挑，当最后一滴鲜血滴落瞬间，大片剑气犹如死亡匹炼笼罩向莫凰。

然而，下一刻，剑光戛然而止，莫凰单手捏住剑锋，指尖迸发的紫电瞬间劈碎玄铁剑。

“你...你不是莫凰师弟？”楚昭师兄双瞳猛缩，暴退三步，仓皇催动护身罡气。

下一息，莫凰迎面一拳轰来，凛冽的拳劲直接落在楚昭师兄的护身罡气上，震得他全身颤抖，喉咙腥气大作，一口鲜血随之喷出。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楚昭师兄惊惶颤抖盯着莫凰。

“我自然是莫凰了！”莫凰也没有多解释，一道手指粗细的紫电在他掌中浮现，随后被其一握而散。

下一刻，散去的紫电无声无息出现在仓皇不安的楚昭师兄头顶，继而轰然自他天灵劈下。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楚昭师兄，亲眼目睹自己的身躯，在紫电之下化作飞灰。

“不...我恨...”楚昭师兄的残魂半空中嘶吼，“瑶光师傅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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