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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全城笑柄?我三个猛男哥哥教你做人!


府试开考前三日,盘踞京城东街数十年的姜家铁铺,破天荒地熄了炉火。

那终日轰鸣不绝、仿佛巨兽心跳的锻打声骤然停歇,让整条街巷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过往的行人都忍不住踮起脚尖,生怕惊扰了什么。

铺子里的学徒们没闲着,一个个拿着抹布,把铁铺内外擦得锃光瓦亮,连门槛都快被搓掉一层皮。

院内,姜大锤,这位能把玄铁锻成绕指柔的铁匠宗师,没去碰他视若性命的铁锤,而是搬了张最结实的铁梨木板凳,像一尊黑铁塔门神,纹丝不动地守在女儿姜黎的院门外。任何试图靠近的飞鸟走兽,都会被他那沉默但极具压迫感的目光逼退。

厨房里,孙凤英更是化身战时大将军,叮叮当当,锅碗瓢盆交响。一罐又一罐黑乎乎、气味古怪但据说是她从宫里御医那儿求来的独门补药,被她源源不断地端进姜黎的书房,又端出空碗。

整个姜家,从上到下,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驾!驾——”

一阵极不和谐的喧哗与杂乱马蹄声,如同尖刀划破丝绸,狠狠刺入这条街的宁静。

周玉明一身骚包的云锦长袍,领着几个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骑着几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故意在姜家铁铺门口来回驰骋,耀武扬威。

“哈哈,听说了吗?姜家的‘小郎君’把城南最有名的方夫子都给气跑了,这还考什么?不如回家抡锤子,那才是他的命!”一个尖嘴猴腮的公子哥高声喊道。

“就是!一个铁匠的儿子,也妄想通过科举入仕?我爹说了,这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滑天下之大稽!”另一个胖子附和着,笑得满脸肥肉乱颤。

他们放肆地大笑着,马蹄扬起的尘土混杂着秽物,几乎要飘进姜家那扇半开的大门。周围的邻里街坊纷纷关紧门窗,敢怒不敢言。

院门“吱呀”一声,沉重地打开了。

大哥姜山走了出来,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麻布短褂,露出古铜色、如磐石般坚实的臂膀。他环视一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对着铺子里几个探头探脑、早就义愤填膺的学徒,沉声吩咐了一句:

“铺子门口灰太大了,弄得乌烟瘴气。去,打水来,把街面好好泼一泼,清扫干净。”

“好嘞,大师兄!”

几个膀大腰圆、力气多得没处使的学徒早就憋着一肚子火,听到命令,如同得了将令的士兵,双眼放光。他们立刻从后院水井里打出十几桶清冽的井水,人手一桶,排成一排,齐刷刷地冲了出来。

周玉明等人见他们出来,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嚣张,勒马停在铺子正中央,挑衅地摇着扇子:“怎么?想打架啊?来啊,你动小爷一根汗毛试试?”

姜山根本没理他,只是对着学徒们,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泼!”

“哗啦啦——”

十几道粗壮的水龙,在半空中划出精准而有力的弧线,没有一滴落在周玉明等人身上,却铺天盖地地浇向了他们身下的骏马!

那几匹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宝马何曾受过这种惊吓,冰冷的井水一浇,立刻发出一阵凄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疯狂地蹦跳甩动,要把背上的主子们甩下去。

“哎哟我的妈呀!”

“稳住!稳住!这畜生疯了!”

周玉明等人被颠得东倒西歪,发髻散乱,名贵的衣袍上沾满了马粪和泥水,如同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落汤鸡,狼狈到了极点。

他们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坐骑,一个个脸色铁青,指着姜山,正要破口大骂。

姜山却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们,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界,又指了指学徒们手里的扫帚和木桶,慢悠悠地开口:“我家铺子门口,扫洒除尘,清洁街道。各位公子爷,这难道也犯了王法?”

一句话,把周玉明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是啊,人家在自家地盘上泼水扫地,天经地义!你能说什么?说他们故意泼你?可水一滴都没沾到你身上,全泼马身上了!你能为了一匹畜生去报官吗?

周围的门缝里,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噗嗤笑声。

周玉明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在四面八方看好戏的目光中,连一句狠话都放不出来,只能带着他那群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朋友,灰溜溜地打马离开,那背影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当晚,夜深人静。

萧书白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安神茶,走进了灯火通明的书房。

姜黎没有看书,而是闭着眼,手指在桌上一张画满复杂图形的草纸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像是在脑中构建着某种精密的模型。

萧书白将茶杯轻轻放下,杯底压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

姜黎睁开眼,那双眼睛在烛光下清亮得惊人。她端起茶杯,看到了那张纸。她展开,上面用隽秀的字迹写着几个名字,正是白天那几个纨K绔,后面还用极简的文字标注了他们各自的家世背景和主要靠山。

她看完,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个清冷矜贵的账房先生:“萧先生,一个家道中落、来我这小铺子谋生的穷书生,如何对京中这些公子哥的家底了如指掌?”

萧书白眼帘低垂,仿佛早已料到她有此一问,语气平淡无波:“在下的长处,便是过目不忘。平日在酒楼茶肆替人写信算账,总能听到些闲闻轶事,听得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嗯。”

姜黎应了一声,没再追问,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她随手将那张足以让京城好几个小官僚丢官罢职的秘辛纸条叠了叠,顺手塞到了旁边一方正在研墨、边缘有些不平的砚台底下。

垫平了,砚台稳了。

萧书白端着托盘的手,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他看着那张被浓黑的墨迹缓缓浸染、彻底失去价值的纸条,那张一向清冷的俊脸上,唇角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府试当天,寅时刚过,天还黑得像墨。

姜家大院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身高九尺、肌肉结实的三兄弟,如临大敌。大哥姜山走在最前,目光如炬,像一头开路的熊。二哥姜河和三哥姜川分列左右,像两堵移动的城墙,将所有可能的冲撞隔绝在外。

而在他们密不透风的保护圈正中,是身形纤弱的姜黎。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浆洗得笔挺的干净儒衫,背着一只小小的考篮,清瘦的身影在三个哥哥的衬托下,愈发显得单薄易碎。

这支画风极其诡异的队伍一走上街,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快看,是姜家的人!他们还真敢来啊!”

“天哪,中间那个就是姜家那个‘病秧子’?瞧那样子,风一吹就倒了,还带三个保镖护送,这是去赶考还是去坐牢?”

“别说了,人家可是能把方夫子气走的‘奇才’,说不定今天要在考场里画符呢!”

不知道的,以为是哪个黑道家族在押送人质。知道的,则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讥笑。

姜家人对这些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充耳不闻,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贡院。

贡院门口,人山人海,再次冤家路窄。

周玉明换了一身崭新的锦衣,摇着玉骨扇,正和他的狐朋狗友堵在入口处,显然是专程来堵她的。

看到姜黎一行人,他立刻夸张地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见:

“哟,这不是咱们京城的奇人,姜家小锤爷吗?怎么,昨天被泼水没泼够,今天还敢出门?带这么多人来,是怕在考场里被人一碰就碎了,还得抬出去?”

“哈哈哈哈!”他身后的纨绔们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

周围的考生和家长们,也都投来了看热闹的目光,嘲讽、鄙夷、幸灾乐祸,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向姜黎罩来。

姜黎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提着考篮,径直走向贡院的大门。

就在她与周玉明擦身而过时,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二哥姜河,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一言不发地看着笑得最欢的周玉明。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姜河缓缓举起了他那只比常人脑袋还大的铁拳。

那拳头上布满了锻打留下的老茧和狰狞的伤痕,每一条肌肉线条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将拳头举到与视线齐平的高度,五根钢筋般粗壮的手指,缓缓收拢,握紧。

骨节发出了“咯嘣”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整个贡院门口,数不清的考生、家长、差役,连同周玉明和他那群朋友,所有的嘲笑声、议论声、呼吸声,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周玉明脸上的笑容僵住,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和他那群同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神里写满了惊恐。

在这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中,姜黎拿着考篮,那瘦削而笔直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消失在了那扇决定她与整个家族命运的厚重门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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