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想起来了
第八十章 他想起来了
“沈砺峰！”
宋秋锦发出一声惊叫，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撑住他，没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这个在她心中如山一般稳固的男人，此刻却虚弱不堪。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半拍，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攥住了她的心脏。她的头脑一片空白。
“来人！快来人！”
她顾不上自己还崴着的脚，半拖半抱地将沈砺峰挪到沙发上，然后一瘸一拐地冲出房门，对着院子里站岗的警卫员大喊。
整个沈宅瞬间被惊动了。
吉普车呼啸着冲出大院，直奔军区总医院。
急诊室里一片忙乱，宋秋锦被隔在门外，脚踝的疼痛早已被心里的恐惧吞噬。
她在冰冷的长廊里焦躁地来回踱步，每一步都牵动着脚伤，她却浑然不觉。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沈振邦和周婉琴脸色煞白地赶到了。
“秋锦，砺峰怎么样了？”周婉琴一把抓住她，声音都在发抖。
“还在里面检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宋秋锦的嘴唇毫无血色。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终于，检查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沈振邦立刻上前，声音沉稳却难掩急切。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还算温和：“首长别紧张，病人没有生命危险。”
“他脑部有一块陈旧性损伤，应该是很多年前外伤留下的淤血，压迫了部分记忆神经，导致了选择性失忆。”
“这次突然昏厥，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外部刺激，冲破了记忆壁垒，导致神经系统暂时紊乱。”
“等他自然醒来，再观察一下，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沈砺峰被转入了单人病房。
看着儿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周婉琴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摇摇欲坠的宋秋锦身上。
她看到宋秋锦苍白的脸和红肿的脚踝，顿时心疼得不行，上前扶住她。
“秋锦，你看看你，脸白得跟纸一样，脚还伤着，最要紧的是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不能这么熬着！”
“快，让警卫员送你回去休息！”
沈振邦也皱着眉，语气不容置喙：“你说得对，这里有我们守着，你必须回去休息。这是命令。”
“伯父，伯母，我不走。”宋秋锦摇了摇头，握住病床上沈砺峰的手，眼神无比坚定。
“我想守着他，我想让他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他倒下前……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怕他醒来会不安，我必须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周婉琴又急又心疼，“你自己的身体不要了？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我没事的，别担心。”宋秋锦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就在这里陪着他，哪儿也不去。”
看着她倔强的侧脸，一旁的警卫员小声对沈振邦说：“首长，要不……就在病房里给宋同志加张床吧？”
“她这样，估计就算回去了，也放心不下。”
沈振邦看着她紧紧握着儿子的手，那份依赖和担忧不似作假，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吧。”他看向宋秋锦，语气严肃，“我们给你在旁边加一张床，你必须躺下休息。”
“我们先回去，明天一早过来换你。”
“你要是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明天就亲自把你押回家。”
周婉琴也跟着嘱咐道：“听到没有？一定要好好睡觉，有什么事，立刻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明早就带早饭过来。”
宋秋锦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自己。”
沈振邦和夫人离开后，病房里很快被安置好了一张小床。
但宋秋锦没有躺下，她只是搬了张椅子，重新坐回沈砺峰的床边，眼都不眨地看着他。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拂过沈砺峰紧蹙的眉头，想替他抚平那些不安。
她回想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他为她出头，笨拙地照顾她，幼稚地吃醋，却又总在她需要时，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边。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仪器发出的规律的滴滴声。
宋秋锦趴在床边，握着他温热的大手，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湿冷的雨夜。
她在沪市时一个人面对的那些，红袖章还有那些亲戚，在她父亲倒了之后全都涌了上来。
有无数双手紧紧地抓住她，把她束缚在无尽的黑夜里，狼狈不堪。
就在宋秋锦被梦魇吞噬，感觉自己即将坠入无尽深渊时，一双温热的大手忽然紧紧回握住了她。
那力道是如此真实，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将她从冰冷的噩梦中猛地拽了出来。
宋秋锦倏然惊醒，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深邃幽沉的眼眸。
沈砺峰醒了。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复杂得让她心惊。
那里面有她熟悉的疼惜，却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挣扎、痛苦和一种几乎绝望的深情。
“砺峰，你醒了！”
宋秋锦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被他眼中的情绪冻结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砺峰没有回答。
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从她的眉眼，到她苍白的嘴唇，最后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厉害：“你……一直守在这里？”
“我担心你。”宋秋锦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的语气，他的眼神，都和昏倒前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失忆后带着些许笨拙和直白的沈砺峰，反而……更像一个承载了无数心事，被过往压得喘不过气的陌生人。
宋秋锦想靠近一些，他却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仿佛被烫到一般。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宋秋锦的心里。
她僵在原地，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你怎么了？沈砺峰，你看着我。”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病房门被推开，查房的医生和护士走了进来。
“病人醒了？感觉怎么样？”
医生一边问，一边拿起手电筒检查他的瞳孔反应，又问了几个关于时间和地点的问题。
沈砺峰都对答如流，甚至在医生问起以前的部队番号时，也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宋秋锦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想起来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医生检查完毕，满意地点了点头：“恢复得很好，记忆也没有紊乱的迹象。”
“淤血冲开是好事，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恭喜你，沈团长，完全康复了。”
他转向宋秋锦，又嘱咐道，“病人虽然没事了，但神经系统刚经历过冲击，这几天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能再受刺激。”
“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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