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破冰
第三十三章 破冰
空气里夏末的晚风，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他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耳根处似乎还有些可疑的红色，但眼神却无比坦诚。
沈砺峰竟然在为那句“我妈让的”而道歉。
他竟然说，他自己也想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冲散了她心中那点小小的失落和自嘲。
宋秋锦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像石头一样沉默寡言的男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冰冷。
他的笨拙，反而透着一种别样的真诚。
“没……没关系。”
宋秋锦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也有些发烫。
“我没有不舒服。”
她低声说。
沈砺峰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和有些无措的样子，心里那股烦躁感奇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他发现，让她感到窘迫，似乎比让她保持那种礼貌而疏离的平静，要让他舒服得多。
“那就好。”
他应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放缓和了些。
“其实……”沈砺峰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我不太会说话，从小就这样。”
宋秋锦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认真地望着前方，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觉得你说话挺好的。”她小声地说，“至少……很真诚。”
沈砺峰的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她：“真的？”
“嗯。”宋秋锦点点头，“比那些花言巧语的人强多了。”
两人之间的坚冰，仿佛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们继续在院子里慢慢走着，这一次，气氛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工作的时候，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沈砺峰再次开口，尝试着延续话题。
“没有，都挺好的。”宋秋锦摇摇头，“刘姐很照顾我，同事们也都很厉害，我能学到很多东西。”
“刘姐？”沈砺峰问。
“刘慧芳，我的直接上司，是个很温柔的人。”宋
秋锦想起刘慧芳，眼神柔和了些，“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紧张得要命，是她一直在鼓励我。”
“你紧张？”沈砺峰有些意外。
宋秋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会紧张啊，那么重要的地方，我一个临时工……”
“不仅仅只是临时工。”沈砺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定，“你是凭本事进去的。”
宋秋锦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又是一暖。
“嗯。”沈砺峰想了想，又问，“你……以前学过那些军事术语？”
这是他最好奇的地方。
一个在南方长大的商人女儿，怎么会对那些连普通军官都未必精通的专业词汇了如指掌。
提到这个，宋秋锦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带着一丝怀念。
“我父亲。”
她轻声说。
“他虽然是商人，但对军事和历史非常着迷。他总说，想在世界上站稳脚跟，就不能不懂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他给我找了很多外文原版的资料，陪着我一起看，一起讨论。”
她没有说得太详细，没有提父亲那些“超前”的远见和为了培养她而动用的各种关系。
那些是属于她和父亲之间最宝贵的秘密。
“他一定很疼你。”沈砺峰轻声说。
宋秋锦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他说女孩子也要有自己的见识和本事，不能只依靠别人。”
“他说得对。”沈砺峰认真地说，“你很优秀。”
宋秋锦没想到他会这样夸她，脸又红了：“我……我还差得远呢。”
“不，你已经很好了。”
沈砺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至少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要好。”
两人对视了片刻，宋秋锦率先移开了视线，心跳得有些快。
沈砺峰静静地听着。
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一个充满智慧的父亲，带着心爱的女儿，在书房里探讨着世界的格局和战场的风云。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对中年夫妇，是住在大院里的另一户人家，男人是某部的副部长。
“哟，这不是沈副司令家的砺峰吗？回来了啊！”
那位夫人热情地打着招呼，但目光却滴溜溜地在宋秋锦身上打转。
“王阿姨，李叔。”沈砺峰点了点头，客气地回应。
“这位就是……秋锦吧？”
王阿姨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探究，“真是年轻漂亮。听说现在在总参外事局上班？真是有出息。”
“您好。”宋秋锦礼貌地打招呼。
她嘴上说着夸奖的话，但紧接着话锋一转。
“哎，不过我听说，还只是个临时工？那地方门槛高，想转正可不容易。不像我们家姑娘，虽然单位普通，但好歹是正经的铁饭碗。”
这话听起来像是随口的闲聊，但那股子优越感和暗藏的讥讽，却像根细小的针，扎得人很不舒服。
宋秋锦的脸色一僵，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王阿姨。”
沈砺峰却先一步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他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宋秋锦护在了自己身后。
“我们部队，现在搞改革，最看重的就是实际能力，不搞论资排辈那一套。总参更是国家的门面，需要的是真正的人才。”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继续说道：“秋锦能被王主任亲自看中，靠的是她的本事。至于是不是临时工，我相信国家的单位，绝不会埋没一个有能力的人。我们家也不需要她用什么‘铁饭碗’来证明自己。”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字字铿锵有力。
不仅直接回击了对方的明嘲暗讽，更是当着外人的面，毫不含糊地表明了他的态度——宋秋锦，是他沈砺峰护着的人，她的能力，是他沈砺峰认可的。
王阿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丈夫连忙打圆场：“哈哈，砺峰说的是，说的是。我们就是随便聊聊，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便拉着自己尴尬的妻子匆匆离开了。
等人走远了，宋秋锦才从沈砺峰身后探出头来。
她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心里那道刚刚裂开的缝隙，仿佛又扩大了许多，有温暖的光，正一点点地透进来。
这是第一次，除了沈家的长辈外，有同龄人这样坚定地站在她身前，为她挡开那些不怀好意的言语。
“谢谢。”她低声说。
“一家人，不用说这个。”
沈砺峰转过身，看着她，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比刚才多了些什么。
宋秋锦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你刚才说的话……很帅。”
沈砺峰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知道。”宋秋锦笑了笑，“所以才更帅啊。”
沈砺峰的耳根又红了，他清了清嗓子：“我们……回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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