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姑婆那份沉甸甸的珍珠礼物，像一块冰，搁在林晓棠的梳妆台上，也搁在她心里。她摸不透那份礼物背后究竟是感激、是怨怼，还是一种冰冷的示好。厉家这潭水，因为她的存在，被搅得越来越浑，而她自己，也在这漩涡中越陷越深，几乎快要忘记正常呼吸是什么感觉。
厉星辰的态度更是让她如履薄冰。他不再像最初那样直接逼迫或测试，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仿佛在评估一件精密仪器性能的审视目光，让她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她感觉自己像个被贴上“待观察”标签的实验体，不知道下一次“检测”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进行。
这种高度紧张和压抑的日子，让她身心俱疲。夜深人静时，她常常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种深切的绝望和无力感便会涌上心头。逃离？无处可去。留下？前途未卜。那个该死的系统ZZ，就像死了一样，除了偶尔传来一些意义不明、断断续续的杂音，再也没有给过她任何实质性的回应或希望。
【ZZ，你到底死透了没有？】
【给个痛快话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不用等厉星辰处置我，我自己就先疯了！】
【修复？修复个屁！我看你就是彻底报废了！】
【我当初怎么就那么倒霉，绑定了你这个废物系统！】
又是一个难以入眠的深夜，林晓棠瘫在床上，对着脑海里的虚无疯狂输出着绝望的抱怨，眼泪不争气地浸湿了枕头。她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就在她几乎要被负面情绪彻底吞噬的时候——
【滋——】
一声清晰的、不同于以往微弱杂音的启动声，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林晓棠猛地止住了哭泣，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
【系统核心……自检……完成度80%……】
一个虽然仍带着轻微电流干扰，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稳定、清晰的声音，缓缓响起！是ZZ！
【ZZ？！是你吗？！你真的没死？！】 林晓棠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在心里尖叫。
【宿主……能量供给……初步稳定……核心防火墙……重构中……】系统ZZ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稳定感，【未知干扰源……部分屏蔽……系统功能……恢复中……】
【修复进度80%？！】 林晓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绝望的黑暗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久违的光亮！【太好了！终于有盼头了！什么时候能完全修好？这个破心声泄露能关掉了吗？！】
【最终修复阶段……预计需要……额外能量及稳定环境……】ZZ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透着一丝谨慎，【警告：最后20%修复过程……可能伴随……系统性能波动……】
【波动？什么波动？】 林晓棠的心又提了起来。
【功能不稳定……例如……心声泄露强度……可能出现……短暂增强或减弱……甚至……短暂失控……】ZZ解释道，【如同……精密仪器……最后校准阶段……需要……宿主……保持情绪稳定……尽量……避免……剧烈情绪刺激……】
【短暂失控？！】 林晓棠眼前一黑，【增强？！还要怎么增强？现在已经是全场广播了！难道要变成全城广播吗？！】
【概率……较低……但存在……】ZZ的声音毫无波澜，【坚持住……宿主……胜利……在望……系统ZZ……与您……同在……】
说完这几句，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减弱，但那种稳定的连接感却没有立刻消失，仿佛只是进入了低功耗的待机状态，随时可以唤醒。
林晓棠坐在黑暗中，心情像是坐了一场疯狂的过山车，从绝望的谷底猛地冲上了希望的云端，又被“可能失控”的警告拍了一下。但无论如何，80%的修复进度是实实在在的！曙光就在眼前！
这个消息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她几乎枯竭的身体。她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感觉浑身的力气又回来了一些。
【坚持住……对，坚持住！】 她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不就是最后20%吗？只要我小心一点，控制好情绪，别刺激到那个不稳定的系统，应该没问题吧？】
【终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从这一天起，林晓棠的状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惶惶不可终日。虽然依旧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在厉星辰面前“想”太多，但眼神里重新有了一点光彩，那是一种看到了逃生路线的人才会有的、混合着希望和谨慎的光芒。
她甚至开始有意识地尝试“控制”自己的思维。比如，当厉星辰带着她去参加一个商务酒会，面对那些虚伪的应酬和吹捧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在内心疯狂吐槽，而是努力在心里默念“冷静冷静”、“关你屁事”、“我是木头人”，试图给大脑降频。
这种刻意为之的“思维管控”，虽然效果有限（该冒出来的念头还是会冒出来，只是频率和激烈程度似乎有所下降），但还是被敏锐的厉星辰察觉到了。
他注意到，身边这个“人形弹幕机”最近似乎……“安静”了一些？不是指不“说话”了，而是那种“发言”的尖锐度和信息量，好像有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收敛。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绝望和恐惧感，似乎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
这种变化，让厉星辰感到一丝意外，也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是什么，让这个几乎被他逼到绝境的女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豹，耐心地等待着，看看她的这种“变化”会持续多久，又会引向何方。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厉星辰在书房处理邮件，林晓棠照例在阳台“放风”。天气有些闷热，远处传来隐隐的雷声，似乎快要下雨了。
林晓棠正看着天际翻滚的乌云，心里想着系统修复的事情，盘算着等彻底修复后该怎么跟厉星辰摊牌（或者说，怎么跑路），就听见书房里传来厉星辰冷淡的声音：“林晓棠，倒杯水。”
“哦，好的。”林晓棠应了一声，转身走进书房，去角落的饮水机接水。她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的计划：【等ZZ修好了，我就直接跟他摊牌！说老娘不伺候了！爱咋咋地！】
【不过……他会不会不放我走？或者……在我走之前把我切片研究了？】
【得想个万全之策……最好能趁他不注意……】
她一边想着，一边端着水杯走向书桌。就在她将水杯放在桌面上的瞬间——
轰隆——！
窗外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猛然响起！震得整个书房仿佛都晃了晃！
“啊——！”林晓棠被这毫无预兆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水杯里的水溅出来一些，洒在了桌面上。她整个人猛地一缩，心脏差点停跳！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因为极度惊吓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以前所未有的、近乎尖叫的音量“炸”了出来：
【我靠！吓死爹了！！！】
这一声内心“尖叫”，音量之大、情绪之饱满，远超乎往常！仿佛自带了一个高音喇叭，清晰地回荡在书房里，甚至盖过了雷声的余韵！
厉星辰正准备接水杯的手，猛地顿在了半空中！他倏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如电，直直地射向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林晓棠！
四目相对。
林晓棠看着厉星辰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探究，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喊”了什么，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完了完了！波动！这就是ZZ说的波动吗？！】
【情绪刺激！打雷是剧烈情绪刺激！】
【音量增强了！失控了！】
她内心疯狂哀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厉星辰盯着她，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你刚才，”他问，“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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