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露台上的那次短暂、安静却又暗流涌动的“偶遇”，像一颗投入林晓棠心湖的小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厉星辰最后那个难以捉摸的眼神和无声的离开，让她连续几天都心神不宁。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朝着一个她无法预测的方向滑去。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而且来得比她预想的更加直接和猛烈。
这天下午，厉星辰没有安排任何会议或会客，书房里异常安静。他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合上文件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下一项工作，而是靠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看向坐在角落沙发里、正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林晓棠。
“林晓棠。”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寂静的水面，瞬间打破了书房里维持了许久的平和假象。
林晓棠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像被老师点名的学生，紧张地望向他：“……在。”
厉星辰没有绕任何圈子，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如同探照灯，直直地锁定她，问出了一个她最害怕、也最无法回答的问题：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
“你老实告诉我——”
“你，到底是谁？”
轰——！
林晓棠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击中，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四肢冰凉！
他问了！他终于还是问了！用这种最直接、最无法回避的方式！
【完了完了！终极审判来了！】
【我怎么回答？说我是穿越来的？带着系统的任务者？】
【他会信吗？会不会直接把我当精神病关起来？或者更糟，把我切片研究？！】
【厉星辰你个王八蛋！非要问这么清楚干嘛！我是谁关你屁事！我是你祖宗！】
极度的恐慌让她内心瞬间被各种混乱、愤怒和口不择言的咒骂填满，这些心声不受控制地、音量不小地“播放”出来，在安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厉星辰听着她内心那些“王八蛋”、“关你屁事”、“我是你祖宗”的咆哮，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变化，依旧维持着那种冷静到可怕的审视姿态。他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慌乱，甚至会口出恶言（心出恶念？）。
“回答我。”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林晓棠被他冰冷的语气冻得一个哆嗦，嘴唇颤抖着，试图挤出一个笑容蒙混过关，但失败了，表情扭曲得像要哭出来：“我……我就是林晓棠啊……厉总您……您不是知道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厉星辰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她所有的伪装，“一个普通的‘林晓棠’，不可能知道那些商业机密，不可能一眼看穿古董真伪，更不可能……”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的脑袋，“……有这种‘能力’。”
他刻意加重了“能力”两个字，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
【商业机密？那是巧合！古董？那也是蒙的！能力？是系统bug！我也不想啊！】
【大哥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呢！】
【怎么办怎么办？快编个理由！快啊林晓棠！你的聪明才智呢！】
【说……说我是隐世高人的徒弟？不行太扯了！】
【说……说我被外星人改造了？更离谱！】
【或者说我天赋异禀？生下来就会？鬼才信啊！】
她内心疯狂刷屏，各种荒诞不经的借口像走马灯一样闪过，但每一个都被她自己迅速否定。在厉星辰这种智商的人面前，任何拙劣的谎言都只会是自取其辱。
她的沉默和内心那明显慌乱无措的“编造过程”，全部落入了厉星辰眼中。他看着她脸色煞白、眼神闪烁、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的模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他不再逼问，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却更让人毛骨悚然：
“或者，我换个问法。”
“你背后的‘系统’，或者你口中的‘ZZ’，到底是什么？”
“它给你下达的‘任务’，又是什么？”
系统！ZZ！任务！
这几个关键词像惊雷一样，再次劈中了林晓棠！他果然都记得！都听到了！而且一直记在心里！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怎么办？要不要干脆摊牌？】
【可是摊牌之后呢？他会怎么对待一个‘任务者’？】
【会不会把我当成可以随意利用和丢弃的工具？甚至……为了得到系统而对我……】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拼命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系统……什么任务……没有的事！”
这是她最后的、苍白无力的抵抗。
厉星辰看着她那副明明害怕到极点却还要嘴硬的样子，沉默了片刻。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他缓缓靠回椅背，目光依旧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但那种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似乎收敛了一些。他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你害怕吗？”
林晓棠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待在这里，被我……观察，利用。”厉星辰的语调很平缓，却字字戳心，“你害怕吗？”
林晓棠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委屈，而是那种被说中心事的、无法反抗的绝望。她低下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带着哭腔承认：“……怕。”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直白地流露出真实的恐惧。
厉星辰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那颗砸在地毯上的泪珠，眼神复杂地变幻了一下。有一瞬间，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于……不忍？但很快就消失了，重新被深沉的算计所取代。
“很好。”他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喜怒，“知道害怕，是好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
“林晓棠，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继续像现在这样，留在我身边。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甚至……可以满足你一些不过分的要求。但作为交换，你需要‘配合’我。”
“第二，”他转过身，目光冰冷，“你可以选择离开。但离开之后，你的‘异常’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你会面临什么，我一概不管。”
他顿了顿，补充了最后一句，也是最致命的一句：
“而且，一旦你选择离开，关于你‘身份’和‘能力’的所有猜测，将不再是猜测。”
林晓棠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这是在威胁她！用她的安全和秘密来威胁她！
留下，是被他控制和利用。
离开，是暴露秘密和未知的危险。
这根本不是选择！这是绝路！
看着她眼中涌出的更大的惊恐和绝望，厉星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想好了，告诉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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