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林晓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或许根本就没睡着，只是身体熬到了极限，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当她被窗外透进来的、并不刺眼的晨光惊醒时，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了一遍，又酸又痛，脑袋更是昏沉得像一团浆糊。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花了足足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厉家老宅，那间豪华的“软禁”客房。

紧接着，昨晚所有社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让她彻底清醒，同时也让她恨不得立刻再晕过去。

【天亮了……】　她绝望地想，【噩梦又要开始了。】

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复古的闹钟，才早上六点半。距离厉星辰规定的“七点报到”还有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对她来说简直是死刑犯最后的早餐时间，每一秒都充满了煎熬。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的女人，她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副尊容，去给厉星辰当生活助理？怕不是去给他添堵的吧……】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看上我的颜值，是看上我这张（脑内的）破嘴了。】

她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收效甚微。她带来的行李很少，只有几件符合“恶毒女配”人设的、花里胡哨的衣服。她嫌弃地扒拉了半天，最后勉强挑出一件相对素净的米白色连衣裙换上，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像移动的圣诞树了。

六点五十分，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一样，拉开了客房的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声音。她按照昨晚模糊的记忆，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希望能遇到个佣人问问路，或者……干脆迷路拖延一下时间也好。

刚转过一个弯，迎面就走来一个穿着浅灰色制服、端着银质托盘、上面放着干净毛巾的年轻女佣。女佣低着头，脚步很轻，似乎不想引起任何注意。

林晓棠正愁找不到人，见状连忙想上前客气地询问一下书房或者厉星辰通常早上会在哪里。

然而，就在她看向那个女佣的瞬间，职业病（吐槽役）又不合时宜地发作了。也许是紧张，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她的大脑自动对眼前的信息进行了处理：

【啧，厉家连佣人制服都是高级灰……这颜色也太性冷淡了吧？穿在身上跟套了个水泥袋子似的，一点活力都没有。】

【不过料子看起来挺不错的，比我们公司发的化纤工服强多了。】

【这小姑娘低着头走路，是不是怕看到我啊？难道我‘读心狂魔’的威名已经传遍厉家了？】

这些念头不受控制地、清晰地在她脑海中闪过。

紧接着，让她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原本只是低头走路的女佣，在即将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她倏地抬起头，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慌乱，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她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轻微晃动，上面的毛巾差点滑落。她手忙脚乱地扶住托盘，然后像是被火烧到一样，猛地低下头，几乎是小跑着，脚步凌乱地从林晓棠身边飞快地“逃”开了，连一声基本的问候都没有，活像后面有鬼在追！

林晓棠：“！！！”

她僵在原地，伸出去一半想要问路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整个走廊，只剩下她一个人，和女佣逃跑时带起的一阵微风。

【不是吧……又来？！】

【我……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啊！我就……就在心里随便想了想她的制服而已啊！】

【她……她难道也听到了？！】

【这‘心声泄露’的范围到底有多大？！难道是以我为圆心，方圆十米内无差别攻击吗？！】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昨晚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那诡异的“心声泄露”只局限于宴会厅那种人多嘴杂的特殊环境，或者只对主要角色有效。

但现在，一个普普通通、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佣的反应，彻底粉碎了她的幻想！

这个鬼“技能”/“诅咒”，是真的全天候、全方位、无差别生效的！只要在她附近的人，都能听到她的心里话！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在这个宅子里，将寸步难行！

意味着她将彻底成为一个被所有人恐惧和躲避的怪物！

意味着她连最基本的、安静地待着的权利都没有了！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再次攫住了她。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人形自走污染源，走到哪里，就把尴尬和社死带到哪里。

【完了……全完了……】

【这还当什么生活助理？我直接把自己隔离起来算了！】

【厉星辰让我跟着他，是不是就想亲眼看看我能‘祸害’多少人？！】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之前因为系统微弱回应而燃起的一丁点希望之火，被这盆冷水彻底浇灭，只剩下一缕青烟。

就在这时，那个如同幽灵般准时出现的钱管家，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惊慌逃跑的女佣只是幻觉。他走到林晓棠面前，微微躬身：

“林小姐，时间到了，请跟我来。”

林晓棠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声音干涩：“钱管家……刚才那个女佣……她……”

钱管家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毫无波澜：“下人失礼，惊扰了林小姐，我会处理的。少爷已经在等您了。”

他完全回避了“女佣为什么失礼”这个核心问题，只是公事公办地执行命令。

林晓棠的心沉到了谷底。钱管家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厉家上下，恐怕真的都已经知道她的“异常”了！而且，厉星辰是明知如此，还坚持要她当这个“助理”！

他到底想干什么？！

怀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心情，林晓棠跟着钱管家，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刑场”。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是厉星辰更进一步的试探和利用？

还是整个厉家上下更明显的排斥和恐惧？

抑或是……在持续不断的社死中，彻底崩溃？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社死，果然也如期而至，并且，看起来将是她的日常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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