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马车一路颠簸，林晓棠觉得自己像颗被摇晃的粽子，沉重的头饰和衣袍让她行动困难。她偷偷掀开窗帘一角，外面是整齐的青石板路和高高的红墙，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肃穆又压抑的气息。

“娘娘，快到了。”春桃在一旁小声提醒，声音里带着紧张。

林晓棠放下帘子，坐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端庄的样子。她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苏雨柔，对方一直微微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柔弱得像一朵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小白花，从上车到现在就没变过。

“啧，这定力，不愧是专业选手。”林晓棠在心里默默吐槽，“比我当年开会摸鱼装认真还敬业。”

马车终于停下。车帘被掀开，一个小太监恭敬地候在外面。春桃先下车，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林晓棠。那身沉重的行头让她下车的动作显得有点笨拙。另一边，苏雨柔也被她的丫鬟轻盈地扶了下来，动作如行云流水，对比鲜明。

太后住的慈宁宫比林晓棠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安静。引路的太监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宫女们都低着头，屏息凝神，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林晓棠不由得也放轻了呼吸，感觉像是走进了什么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进入正殿，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传来。上首的软榻上，坐着一位头发花白、衣着华贵的老妇人，面容看着倒还算慈祥，但眼神里透着历经岁月的精明和威严。这就是太后了。

林晓棠赶紧按照春桃路上紧急培训的姿势，跟着苏雨柔一起屈膝行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声音得保持平稳，不能抖。林晓棠觉得自己高考时都没这么紧张过。

“都起来吧，赐座。”太后的声音平和，带着一点淡淡的倦意。

宫女搬来绣墩。林晓棠和苏雨柔谢恩后，小心地坐下，只敢坐半边屁股。

“哀家有些日子没见你们了。靖王妃，你近日身子可大好了？前些时候听说你病了一场。”太后目光先投向林晓棠。

来了来了，寒暄环节开始。林晓棠打起精神，努力挤出得体的微笑：“劳太后娘娘挂心，臣妾已经无碍了。”她可不敢多说，生怕言多必失。

太后点点头，又看向苏雨柔：“苏侧妃瞧着气色也不错。靖王府里一切可还安好？哀家听说煜儿最近公务繁忙，你们姐妹要多体谅他，也要和睦相处，替他打理好后院，让他无后顾之忧。”

经典的和稀泥台词！林晓棠内心立刻响起翻译：意思就是，你们争风吃醋我不管，但别闹得太难看，影响我儿子干活。

苏雨柔立刻微微欠身，声音柔婉得像裹了蜜糖：“太后娘娘教诲的是。王爷日夜操劳，臣妾等不能为王爷分忧，心中已是惭愧，唯有尽心伺候王爷，与姐姐互相扶持，方能稍安。”她说着，还侧过头，对着林晓棠露出一个无比真诚温柔的微笑。

林晓棠被这笑容激得汗毛倒竖。姐妹？扶持？姐妹互撕剧本里哪来的真感情？这演技，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太后似乎对这番标准答案很满意，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就在这时，苏雨柔忽然轻轻“哎呀”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只见她看着林晓棠的裙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点点无辜的慌乱：“姐姐，您这凤穿牡丹的裙襬边上，似乎是沾了些泥土呢？可是方才下马车时不小心……”

她话没说完，便用手帕轻轻掩了下唇，眼神怯怯地看向太后，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副后悔失言的模样。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宫女太监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林晓棠的裙角。

来了！经典的绿茶第一招：看似关心，实则当众指出你的失仪之处，让你在最高领导人面前丢脸！林晓棠心脏咚咚跳，脑子里ZZ的警报无声地响着：【检测到目标对象发动技能‘含沙射影’，宿主声誉值面临-1风险！】

春桃在一旁脸都吓白了，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太后果然微微蹙了下眉，目光也投向林晓棠的裙摆。

按照正常宫斗剧本，此刻林晓棠应该要么慌乱地辩解，要么怒气冲冲地指责苏雨柔多嘴，无论哪种，都会在太后心里留下毛躁或善妒的坏印象。

然而，林晓棠只是顺着苏雨柔的目光，非常认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边缘。那里确实有一小块不太明显的灰印子，大概是下马车时不小心蹭到的。

她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或怒气，反而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然后非常真诚地、带着点感激地看向苏雨柔：“哦！还真是！多谢妹妹提醒，你眼神真好。”

她这反应让苏雨柔准备好的后续说辞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那副柔弱的表情都差点没维持住。

不等任何人反应，林晓棠又转过头，对着太后，语气变得有点不好意思，还带着点抱怨：“太后娘娘您不知道，方才下马车时，那脚凳也不知怎么放的，有点歪斜，臣妾差点没站稳，想必就是那时不小心蹭了一下。还好妹妹心细看见了，不然臣妾顶着这脏污在宫里走一路，岂不是更失仪了？回头得让王府管事的好好说说那些安置脚凳的小子，做事也太毛手毛脚了。”

她语速不快不慢，声音清晰，愣是把一个“当众出丑”的局面，扭成了“及时发现并避免更大错误”，顺便还把锅精准地甩给了看不见的“安置脚凳的小子”。

殿内再次安静。几个小宫女忍不住偷偷交换眼神。

太后的眉头舒展开来，反而略带关切地问：“哦？可有崴到脚？”

“那倒没有，就是吓了一跳。”林晓棠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太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看林晓棠的眼神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些许。

苏雨柔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手里的帕子被无意识地捏紧了。她完全没料到林晓棠会是这种反应！她不应该立刻炸毛吗？或者羞愧难当？怎么反而……还谢起自己来了？还扯到什么脚凳？

林晓棠心里却乐开了花，脑子里ZZ的提示音叮咚作响：【成功化解‘泥土陷害’，吐槽能量+5！宿主临场反应获得太后微弱好感度+1。】爽！原来拆台这么有意思！

她趁热打铁，决定再给这绿茶妹添点堵。她看向苏雨柔，笑容格外“和善”：“妹妹真是心细如发，观察入微，连这么点小污渍都看得一清二楚。姐姐我光顾着紧张来给太后娘娘请安，都没注意到。以后咱们姐妹常在一处，妹妹可得多帮我看看，免得我再有什么疏漏失礼的地方。”

这话听着是夸赞和请求，但仔细一品，味道就有点不对了——你观察力这么强，心思都放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了？

苏雨柔嘴角的笑容彻底凝固了，她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林晓棠，那眼神深处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虽然只有一瞬，又立刻被她用低头掩饰过去。她细声细气地说：“姐姐说笑了，妹妹……妹妹只是恰好看了一眼。”

“哦？恰好啊……”林晓棠拖长了声音，笑眯眯地不再多说。

太后看着她们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接下来的请安时间，变得风平浪静。苏雨柔明显谨慎了很多，没再搞什么小动作。太后问什么，林晓棠就规规矩矩答什么，不多说一句，偶尔还能用装傻充愣的方式糊弄过去。

直到请安结束，告退出来，重新坐上马车，春桃才长长地、实实在在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小声道：“娘娘，您刚才可吓死奴婢了！您、您今天真是太厉害了！”

林晓棠靠在车厢上，也觉得有点脱力，但心情无比舒畅。首战告捷！虽然只是个小回合，但至少没吃亏！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得意两秒，脑子里ZZ的声音又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警告：检测到目标对象苏雨柔情绪波动剧烈，仇恨值+5，当前仇恨值：90%。风险评估：对方遭受意外挫折，大概率将提前启动更激烈报复方案。请宿主高度戒备。】

林晓棠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

90%？！这就涨了？这重生女配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不就是没让你陷害成功吗？至于吗！

她仿佛已经能看到苏雨柔回到王府后，咬牙切齿地筹划着更阴险招数的样子了。

得，这清静日子怕是到头了。真正的宫斗，看来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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