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林晓棠那句轻飘飘的“我对提拉米苏过敏”，像一枚精准投下的小型核弹，在小小的调解室里无声爆开。
效果拔群。
厉泽渊脸上那强行挤出来的、极其不熟练的“温情”瞬间凝固，然后像劣质的石膏面具一样，咔咔碎裂，露出底下真实的错愕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王特助！
那眼神，充满了“剧本里没这段！怎么回事？！”的质问和濒临崩溃的怒意。
王特助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汗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额头鬓角渗出来，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在厉泽渊杀人的目光下死死憋住，只能疯狂地用眼神传递着“我不知道！情报有误！救命！”的绝望信号。
陈律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只手默默扶住了额头，仿佛不忍再看这惨烈的车祸现场。他甚至偷偷往旁边挪了挪屁股，试图和自家老板及猪队友划清界限。
主持调解的老法官，从业几十年，调解过无数奇葩离婚案，从为了一只猫抚养权大打出手的，到为了一包辣酱分配不均对簿公堂的，但眼前这种……拿着过敏原来打“温情回忆杀”结果惨遭打脸的，还真是头一回见。他张了张嘴，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呃……厉先生，看来您对林女士的关心，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啊。”
徐正律师则毫不客气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拿起文件挡着脸，肩膀抖得厉害。她压低声音对林晓棠说：“林小姐，我现在相信你说的‘程序瑕疵’了。这位厉总连你基本生理特征都没搞清楚，当年登记他本人要是能到场，那才真是见鬼了。”
林晓棠欣赏够了对面精彩纷呈的表情包，这才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语气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厉总，下次想打感情牌之前，建议先做一下基本的背景调查。或者，至少让您的‘编剧团队’把人物小传写详细点，别再出现这种致命bug了。”
她特意加重了“编剧团队”四个字，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面如死灰的王特助。
厉泽渊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简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黑沉。他死死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却又在法庭调解员面前不能发作。那种憋屈感，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气从他头顶冒出来。
他精心策划（虽然是王特助策划的）的“怀柔政策”、“温情攻势”，还没正式展开，就因为一盒该死的提拉米苏，彻底沦为了一场荒唐的闹剧！他甚至能想象到明天圈内会怎么传：厉氏总裁离婚调解，竟不知妻子对蛋糕过敏！
奇耻大辱！ 老法官看着这彻底跑偏、弥漫着尴尬和火药味的场面，知道调解是不可能调解了。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把话题拉回正轨：“好了好了，个人生活习惯的小误会就先放一放。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关于林女士提出的婚姻登记程序合法性质疑，以及后续的离婚事宜，双方是否还有协商的可能？”
厉泽渊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声音冷得能掉冰渣：“没什么好协商的。离婚，按协议签字。其他的，无稽之谈！”
他试图重新夺回掌控权，用绝对的冷硬来掩盖刚才的失误。
林晓棠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丝毫不惧，迎着他不善的目光，微笑道：“厉总，是不是无稽之谈，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是证据说了算，是法律说了算。您既然不愿意在调解阶段坦诚沟通，那我们就只能……”
她顿了顿，看向老法官，语气坚定而清晰：“法官，我方坚持认为本案存在基础性程序争议，无法调解。我们申请案件转入正式诉讼程序，并请求法院依职权调取当年的婚姻登记原始档案，以查明事实！”
“林晚！”厉泽渊厉声打断她，眼神阴鸷，“你非要闹到这一步？”
“厉泽渊！”林晓棠毫不退让地怼回去，声音清脆有力，“不是我闹，是你在遮遮掩掩！一份档案而已，如果真的没问题，你怕什么？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只是‘疏忽’，为什么不敢拿出来堂堂正正地面对？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的质问一句接一句，像锤子一样敲在厉泽渊紧绷的神经上。
“还是说，”林晓棠乘胜追击，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和他身后瑟瑟发抖的王特助，“那份档案上，除了‘非本人签字’之外，还有更多……让你无法承受的秘密？”
王特助猛地一抖，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厉泽渊的瞳孔骤然收缩，虽然只有一瞬，但林晓棠和一直紧盯着他的徐律师都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惊惶？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晓棠，眼神冰冷刺骨，里面所有的情绪都被冻结，只剩下惯有的强势和威胁：“好。林晚。你很好。既然你执意要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他整理了一下根本不需要整理的西装领口，动作带着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法庭上见。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说完，他不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转身，大步流星地摔门而去！那背影，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王特助和陈律师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几乎是小跑着追了出去，活像后面有狗在撵。
调解室里，瞬间只剩下林晓棠、徐律师，以及一脸无语的老法官。
“咳，”老法官摸了摸鼻子，“那……调解失败。本案将转入诉讼程序。双方等待法院开庭传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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