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浅痕
他又扫了眼李小军的材料，上面已经提前刻好了浅痕，省去了测量的工夫。
这帮人，比他想象的更下作。
他忽然想起小尼姑。
要是她在，肯定气得跳脚，挡在他前面骂人：“你们太欺负人了！”
可他反倒庆幸。
这些腌臜事，不该脏了她的眼。
“许建国，专心考试！”他暗自提醒自己，“拿个第一送给她！”
李副厂长刚要宣布开始，远处突然传来喊声——
“没迟到吧？李副厂长，久等了！”
李国雄猛地转头，瞪大眼睛。
秦师傅和单师傅居然赶到了！
两人骑着自行车冲进广场，大摇大摆站到考核位上。
许建国盯着那辆车愣住了——车筐上的八字结，是他亲手给小尼姑系的。
她说过，这样骑车就不怕了。
小尼姑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车筐歪斜着，前轮挡泥板还掉了一块漆。
小尼姑摔倒了？
他心中一紧。
察觉到两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是两位师傅。
他们无声地对他点了点头。
罢了。
先不想这些。
等考核结束再说。
李副厂长语气生硬地宣布：
“现在由易中海同志演示样品试题，限时十分钟。”
“这次试题是六层嵌套旋转体。”
“最内层为方形零件。”
“第二层方形，中空圆形。”
“第三层圆形，中空方形。”
“六层嵌套，最外层为方形。”
“每一层都必须打磨精准。”
“任何一层不够平整。”
“就无法顺利嵌套。”
许建国看完暗自欣喜！
这道题，他昨天刚在书上见过，还默默练习了一遍。
果然，努力就能战胜困难。
考核正式开始。
起初只有许建国和李小军显得从容不迫。
前者技术扎实，后者则有作弊工具。
时间缓缓流逝。
二十分钟后，许建国完成第一层零件的打磨。
对照图纸，分毫不差！
比他预计的还要快。
五十分钟过去。
李小军发现许建国已经完成四个零件。
他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自己不用测量都没他快！
原来许建国惦记着小尼姑。
特意加快了速度。
他本打算下班后去接小尼姑。
现在决定考核结束就请假去看看。
确认她是否受伤。
……
小尼姑来到轧钢厂
一个半小时后。
许建国举手示意完成。
李副厂长心里一沉。
二十分钟后。
李小军也举手示意。
李副厂长朝一大爷使眼色。
示意他压低分数。
所有人完成后。
三位师傅开始评分。
评分分为两项。
第一项比拼速度。
第二项比拼精度。
速度评分环节。
许建国的表现无可挑剔。
两位师傅率先给出满分。
一大爷迟疑片刻，最终无视了李副厂长的暗示，同样打出满分。
秦师傅和单师傅在场，要是自己乱打分，姓秦的肯定要闹起来。
况且现场压分，岂不是直接得罪许建国？
老伴还说要多观察他，看看能不能指望他养老。
表面功夫，总得做足。
轮到李小军时。
两位评委打出75分，另一位年长的师傅瞄了李副厂长的神情，给出了85分。
接下来是精度评分环节。
单师傅先测量了零件的误差数据。
许建国的误差控制在0.03毫米。
李小军的误差则达到0.06毫米。
有了单师傅的数据作为依据，
秦师傅和那位年长的师傅也很快测出了相近的误差值。
最终，许建国以95分的总分，
领先第二名整整20分。
得知成绩后，许建国神情平静。
他瞥了眼李小军，眼神里毫不掩饰轻蔑。
李小军顿时恼羞成怒，
脱口嚷出一句荒唐话：
“我刚才在许建国旁边，看见他作弊了！他的材料有问题！”
呵，恶人先告状。
本想放你一马，偏要自寻死路。
许建国正打算揭发他，
李小军的材料废料上，
还残留着提前加工留下的切割痕迹。
那线条干脆利落，
绝非李小军这种水平能划出来的。
就在这时，
李副厂长脸色骤变——
蠢材！
那两个八级钳工难道看不出许建国用的是瑕疵料？
他刚要示意保卫科收缴许建国的废料，
借口带回检验——
可只要经手调包，真相自然难以查证。
不料单师傅动作更快，抢先捡起几块废料。
李副厂长灵机一动：不如顺势栽赃，直接取消许建国的成绩！
单师傅刚要开口：“许建国的料确实有问题，但问题是存在瑕疵的曲面，我认为……”
李副厂长厉声打断：“既然材料不合格，本场考核作废，下午重考！”
许建国几乎要笑出声。
真当我是软柿子？
他直视李副厂长，
“既然您把这儿当自家后院，那我只能给工会和《京城日报》写信了。
写什么呢？就写李副厂长在五级工考核时，给我的毛坯料动手脚换成残次品。”
他故意顿了顿，
“顺便把您亲戚的毛坯料……换成了半成品。”
这番话瞬间引爆全场！
“难怪李小军今天做得这么快！”
当即有工人高声呼应。
李小军慌了神，扑上去要抢自己的废料，
仿佛销毁证据就能掩盖作弊事实。
可惜，
早就厌恶关系户的工人们一拥而上，
当场将他按住。
有人举起那块废料大喊：
“大伙看！这上面有预制加工线！
这种流畅的走刀，李小军根本没这本事！”
李小军作弊的事被证实了。
立刻有人忍不住，挥拳打了他。
毕竟大家是竞争关系。
他若考上，别人就可能落选。
五级钳工比四级的工资和粮票补贴都高得多。
还有人对着李副厂长大喊。
“我们要去工会 ** ，不行就找报社，不信没人管得了！”
李副厂长浑身发冷。
事情怎么闹成这样？
是许建国！
他的话一出口，全场就炸开了锅。
李副厂长抬头瞪向许建国。
对方却悠然一笑。
许建国清楚，李副厂长久居高位。
早已习惯颐指气使。
所以他才故意煽动工人质疑。
愤怒的群众岂是轻易能压制的？
果然。
李副厂长失去理智：“嚷嚷什么？都不想干了吗？”
真是愚蠢。
这下李国雄不死也得脱层皮。
许建国注意到一大爷正惊恐地盯着他。
他无声地动了动唇。
一大爷看懂后，吓得跌坐在地。
许建国知道？？
他居然知道！！
李副厂长从未如此狼狈。
他失控地咆哮：“保卫科呢？把这些闹事的都抓起来，记过开除！”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李国雄，你好大的官威！工人合理质疑，你就要开除，想翻天吗？”
李副厂长回头一看，腿都软了。
工会领导怎么会来？
后面还跟着一群人。
完了，全完了！
许建国瞥见人群最外侧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妙真？
他猛地转头确认。
果然是她。
小尼姑怎么会在这儿？
时间回到清晨。
妙真目送两位师傅骑车离开。
随后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向学校。
她径直来到张国兰的办公室。
担心来得太早，对方还没到。
但张国兰习惯早起，已在办公室等候。
“妙真，你的腿怎么了？”张国兰关切地问。
妙真顾不上解释，赶紧关上门。
张国兰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张婶……”
妙真迅速将遇到两位师傅的经过告诉了她。
张国兰思索片刻："情况有蹊跷，我联系老杨问问。
现在时间尚早，他应该还在招待所，我打过去问问。”电话很快被接起。
杨厂长了解情况后，迅速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张国兰注意到妙真正焦急地望着电话机。
"妙真，老杨说他会处理，别担心。”
"好的，那我先回办公室了。”
想到张国兰提及的避嫌问题，妙真准备离开。
"用这个碘酒处理下伤口，都渗血了。”
张国兰看她只顾着担心许建国，轻声提醒道。
"啊，谢谢您，刚才太着急忘了处理，那我先走了。”
妙真这才发现手上的伤比想象中严重。
回到办公室，简单包扎后，忧虑依然萦绕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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