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篡改遗诏

赵高趴在地上，用袖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没有人看到，他袖子下面的那张脸上，没有半滴眼泪，只有无法抑制的狂喜和狰狞的笑意。

嬴政死了。

这个压在他头上，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男人，终于死了。

从今往后，他赵高，将不再是一个任人差遣的奴才。他要做这大秦帝国真正的主人。

他悄悄地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跪了一地、哭成一片的众人。

很好。

所有人都相信了。

接下来，就是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

赵高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悲痛和憔悴。

他走到大殿中央，用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声音，对所有人说道：“诸位，请节哀。”

“陛下虽然仙去，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秦的江山，还需要有人来守护。”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是啊，皇帝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太子扶苏远在上郡，远水救不了近火。

赵高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心里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在这群龙无首的时候，站出来，掌控一切。

“陛下在弥留之际，曾给老奴留下了一份遗诏。”赵高从怀中掏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空白帛书，高高举起。

当然，这是假的。

但现在，只要他说这是真的，那就必须是真的。

“遗诏在此，请丞相李斯，公子胡亥，一同入殿，共听遗诏。”赵高对着殿外高声喊道。

很快，丞相李斯和公子胡亥就被人请了进来。

李斯年近六十，头发花白，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悲痛。他显然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脚步都有些踉跄。

而跟在他身后的胡亥，则年轻得多。他穿着一身华服，脸上虽然也做出了悲伤的表情，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和紧张。

他就是赵小衍口中，和赵高密谋的那个“叔叔”。

“赵府令，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他……”李斯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嬴政，声音都在发抖。

“丞相大人，陛下……宾天了。”赵高低着头，声音沉痛，“这是陛下留下的遗诏，请丞相大人过目。”

说着，他将手中的空白帛书，递给了李斯。

李斯颤抖着手接了过来。

当他展开帛书，看到上面空无一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

他抬头看向赵高，眼中充满了疑惑。

赵高对着他，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口型。

“扶苏。”

李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瞬间就明白了赵高的意思。

这是一份空白的遗诏。

内容，可以由他们来填写。

而赵高刚才的口型，是在提醒他，如果按照正常的继承顺序，继位的将是远在上郡的长公子扶苏。

扶苏是什么样的人，李斯很清楚。

扶苏亲近儒家，政见宽和。而他李斯，是法家的代表人物，是当年“焚书坑儒”的主要推手之一。一旦扶苏登基，他这个丞相的位置，还能坐得稳吗？

扶苏会不会对他进行清算？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李斯脑中闪过。

一边是前途未卜，甚至可能有杀身之祸。

另一边，则是拥立新君，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该怎么选？

这根本不是一道选择题。

李斯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看了一眼赵高，又看了一眼旁边故作悲伤，实则一脸期待的胡亥。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赵高和胡亥，这是在逼他上船。

如果他今天不答应，恐怕连这个殿门都走不出去。

“咳咳。”李斯清了清嗓子，脸上的悲痛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肃穆和凝重。

他拿着那份空白的遗诏，转身面对着殿内的众人，沉声说道：“陛下遗诏，朕巡游天下，奈何天不假年，病殁于沙丘。朕思虑再三，诸子之中，唯胡亥聪敏仁孝，可当大任。诏令，立公子胡亥为太子，即皇帝位。长公子扶苏，为人不孝，赐死。大将军蒙恬，协同扶苏，不思劝谏，一并赐死。”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立胡亥为太子？

还要赐死扶苏和蒙恬？

这……这怎么可能？

谁都知道，陛下虽然不喜欢扶苏的政见，但对他还是非常器重的。而蒙恬，更是手握三十万大军，镇守北疆的功勋之臣。

陛下怎么会在临死前，下达这样一份荒唐的遗诏？

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赵小衍，躲在角落里，看着李斯在那里大言不惭地“宣读遗诏”，差点没笑出声。

厉害。

真是厉害。

这脸皮，比城墙还厚。

当着他这个“死人”的面，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胡说八道。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床榻的方向。

他知道，他那个便宜老爹，此刻肯定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

胡亥听到遗诏的内容，再也装不住了。他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要当皇帝了。

他真的要当皇帝了。

“儿臣……儿臣领旨谢恩。”胡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嬴政的“尸体”，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赵高脸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成了。

李斯这个老狐狸，果然上钩了。

只要有他这个丞...相作证，这份遗诏就是真的。谁也无法质疑。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赵高第一个带头，对着胡亥跪拜了下去。

殿内的其他人见状，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丞相都确认了遗诏，他们这些下人，还能说什么？

一时间，殿内跪倒一片。

“恭贺太子殿下。”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寝殿内回荡。

整个场面，显得无比的荒诞。

一群人，对着一个活人，拥立了另一个皇帝。

就在胡亥和赵高以为大局已定，得意忘形的时候。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无边怒火的声音，突然从龙榻之上传来。

“朕……还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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