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兵临城下，道光皇帝的选择

大沽口失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的瘟疫，仅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传回了北京城。

这一次，送来的不再是那些语焉不详、充满了“妖术”、“天罚”等夸张辞藻的奏折。

而是一具具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八旗勇士的伤躯。以及，那位被英军“仁慈”地释放回来报信的、被打断了一条腿、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多罗郡王，僧格林沁本人。

当道光皇帝在太和殿，亲眼看到自己那位意气风发、勇猛无敌的年轻侄子，此刻像条死狗一样，被人用担架抬进来，口中还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妖火……铁雨……不可战胜……”时。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殿下那些面如死灰的军机大臣们，声音都在发抖，“僧格林沁！朕的蒙古铁骑和八旗勇士呢！”

没有人敢回答。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说话！都给朕说话！”道光皇帝气急败坏地将桌上的一方玉砚，狠狠地摔在地上，“穆彰阿！你告诉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这位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玩弄权术几十年的老狐狸，此刻也是吓得两股颤战，汗如雨下。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皇……皇上息怒！”他带着哭腔说道，“逆夷……逆夷的妖术，实在是……是太厉害了！非……非我等凡人所能抵挡啊！为……为社稷计，为龙体安危计，臣……臣以为，我们……我们还是……暂避其锋，以图后效吧！”

“暂避其锋芒？！”道光皇帝听到这话，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说得好听！往哪儿避？！朕的京城，就在人家的大炮底下！朕现在，还能像当年的唐明皇一样，跑到四川去吃火锅吗？！”

就在这时，殿外，一个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尖利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报——！皇上！不好了！东……东便门外的运河上，出……出大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道光皇帝现在一听到“报”这个字，就心惊肉跳。

“运河上……运河上，出现了一艘……一艘不用帆，自己就能跑的红毛鬼的铁甲小火船！它……它正堵在运河的入城口，船上的炮口，已经……已经对准了我们的城楼！”

这个消息，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道光皇帝心中那仅存的一丝侥幸和尊严。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向他示威！

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的首都，你的紫禁城，已经完全暴露在我的炮口之下了。我随时，可以让你这座辉煌的京师，变成一片火海。

难道祖宗基业，就要葬送在自己手里了吗？自己下去了，如何对得起大清的诸位列祖列宗！

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

“和……议和！”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回龙椅上，声音沙哑地说道，“立刻！马上！派人去跟他们议和！”

“皇上圣明！”穆彰阿和其他大臣们，如蒙大赦，一个个磕头如捣蒜。

“派谁去？”道光皇帝有气无力地问道。

所有大臣，都下意识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开玩笑，现在去跟那帮杀人不眨眼的红毛鬼谈判，跟送死有什么区别？万一谈不好，对方一生气，当场就把自己的脑袋给砍了当球踢，找谁说理去？

就在满朝文武，鸦雀无声，无人敢应的时候。

一个看起来同样老谋深算，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活泛”的宗室王公，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

他就是，协办大学士，宗室耆英。

“皇……皇上，”耆英硬着头皮说道，“奴才……奴才愿意，为皇上分忧，前去……前去与那夷人头领，斡旋一二。”

他之所以敢站出来，是因为他刚刚从广东那边送来的奏折里，看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那个夷人头领，会说官话，而且，似乎对“钱”，非常感兴趣。

耆英觉得，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只要对方不是真的想推翻大清，那一切，就都还有得谈。

“好！好！好！”道光皇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立刻下旨，“朕封你为钦差便宜行事大臣！代表朕，去和他们谈！无论什么条件，只要……只要他们能立刻退兵，把那些吓人的铁船开走，都……都可以答应他们！”

“喳！”

耆英领了圣旨，心里一边骂娘，一边硬着头皮，带着几个随从，朝着英军在通州设立的临时大营，赶了过去。

……

“复仇女王”号，那间被临时改造成了“海上会议室”的宽敞船舱里。

耆英，这位大清国的钦差大臣，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让整个帝国都为之战栗的男人——亚瑟·林。

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华丽将官服的“红毛鬼”，心中充满了震撼。他完全无法将这个看起来像个贵公子的人，与那个能指挥“天雷妖火”的魔神联系在一起。

“耆英，耆贝子，是吗？”林亚瑟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一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来自牙买加的顶级蓝山咖啡，用他那纯正的京片子，慢悠悠地开了口，“坐吧，别站着了。到了我的船上，就不用讲你们朝廷那些跪来跪去的繁文缛节了。”

耆英听着这熟悉的乡音，再看着对方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耆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用一种极其谦卑的语气说道，“上……上国亲王殿下。外臣耆英，奉我大清皇帝陛下之命，特来……特来与殿下商讨和平事宜。我家皇上说了，之前在广州发生的一切，都是误会……是一小撮不法奸商和地方官吏的个人行为，与我天朝国策无关。我们……我们愿意赔偿贵国商人的所有损失，只求……只求殿下能高抬贵手，即刻退兵，以全两国之好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声泪俱下，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极其卑微的位置上。

然而，林亚瑟听完，却只是笑了笑。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扔在了耆英的面前。

“耆大人，打开看看吧。”他淡淡地说道。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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