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爸爸给你报仇了

与李娟这边的平静和压抑截然不同，关押着赵明远的二号审讯室里，气氛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狂躁和崩溃。

负责主审的是齐海文，林清禾坐在一旁，负责观察和心理辅助。

从被带进审讯室的那一刻起，赵明远就处于一种极度不稳定的状态。他不像李娟那样冷静地接受现实，而是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用愤怒和咆哮来掩饰内心的恐惧和痛苦。

“我没杀人！你们凭什么抓我！放我出去！”他用力地拍打着桌子，手腕上的手铐撞击着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齐海文经验丰富，他没有被赵明远的激烈反应影响，只是将一份份证据，不紧不慢地摆在他面前。

“赵明远，四十二岁，京市人。一年前，你十五岁的儿子赵一航，因急性心肌炎在仁心医院抢救无效死亡，主刀医生，张伟国。”

“这是你在市图书馆公共电脑登录‘彼岸花’论坛的记录。”

“这是你作案当天，驾驶套牌车辆出现在吴祥亮遇害地点附近的监控画面。”

每摆出一份证据，赵明远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当齐海文将他儿子赵一航的照片放在最上面时，他所有的伪装和防备瞬间土崩瓦解。

“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吼，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子啊……”

他的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悲伤，闻者心碎。

林清禾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走到赵明远身边，轻轻地放在他手边。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哭了十几分钟，赵明远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抬起通红的双眼，看着林清禾，声音沙哑地问：“你们……你们也有孩子吗？”

林清禾摇了摇头。

“你们不会懂的……”赵明远喃喃自语，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的航航，他才十五岁啊！他那么乖，那么懂事。他说他长大了要当科学家。那天早上，他还跟我说，爸，今天是你生日，我用零花钱给你买了礼物。结果……结果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都是那个张伟国！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手术前，他还暗示我，要我给他送红包！我一个送牛奶的，我哪有那么多钱！我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只有两万块！他嫌少！他就是在报复我！他就是故意没好好给我儿子做手术！”

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我们去告他！医院说手术没问题！我们去上访，没人理我们！他们官官相护！赔了我们一百二十万，就想把我们打发了！那是我儿子的命啊！一条命，就值一百二十万吗？！”

林清禾静静地听着他的控诉，直到他再次停下来喘息，才柔声开口：“所以，你觉得法律没有给你公平，你就决定自己来执行你心目中的公平，是吗？”

“公平？”赵明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凄厉地笑了起来，“这个世界哪有公平！张伟国害死了我的儿子，他还能升职，还能住豪宅，开豪车！他全家都过得那么好！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家毁了，他却可以安然无恙？！”

“所以，你答应了李娟的提议。你帮她杀掉吴祥亮，她帮你杀掉张伟国。”齐海文接过了话头，语气严肃。

提到吴祥亮，赵明远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有残忍，也有恐惧。

他描述了杀害吴祥亮的过程。

“我按照李娟给的地址和时间，等在那个路口。我看到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满身酒气。我一脚油门就撞了上去……”他闭上眼睛，身体又开始发抖，“他没死，还在地上骂我。我下了车，我当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全是我儿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的样子……”

“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我一遍一遍地问他，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该死的人还活着！然后……然后我就上了车，从他身上开了过去……一次，又一次……我当时好像疯了，我脑子里只想着我儿子的名字……”

审讯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

“我知道，我杀人了。我知道我是个杀人犯，我要下地狱。”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齐海文和林清禾，“可是，我不后悔杀了吴祥亮。李娟说，他是个畜生，他天天打老婆孩子。我杀了他，是为民除害！”

“我只后悔……后悔我没有亲手杀了张伟国那个天杀的！”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绝望的质问，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警察同志，你们告诉我，公平到底是什么？！”

“我儿子死了，张伟国却还是好好地当他的主任医生，这公平吗？！”

“吴祥亮把老婆孩子往死里打，警察管不了，这也叫公平吗？！”

面对这泣血的质问，齐海文罕见地沉默了。

赵明远看着他们，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们看，你们也回答不了。”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我的航航……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给你报仇了……可是爸爸……也回不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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