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拆迁房惊现无名尸
前一天下午，蓝天澜正在厢东路以东进行测绘，高津蓉则在一旁维护秩序，不让几个顽童过来捣乱。
“我跟你们讲哦，这里的灰尘如果吸进鼻子里，会变成鼻涕虫。”她模仿台湾腔，开始忽悠那几个小孩。
“骗小孩儿呢！”其中一个年长的冲她嗤之以鼻。
高津蓉旋即将搭在下巴上的口罩拉到了鼻子上面，“没看我戴着口罩吗？我就是怕吸进灰尘，变成鼻涕虫从鼻孔里钻出来。”
“姐姐，你是不是没上过学呀？”那个小孩双手环胸，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高津蓉蹙起了眉头，现在的小孩儿这么不好糊弄？
“你们看那边！”
她倏地抬起胳膊，指向了不远处一棵大树，“那上面藏着许多毛毛虫，人一从下面路过，毛毛虫就会掉下来，变成毛毛虫雨，你们信不信？”
“咦……”一听这话，在场唯一一个小女孩当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搓着双臂后退了一步。
“你怕毛毛虫？”年长的那个问她。
“嗯！”小女孩重重点头，“毛毛虫可恶心了！”
“嘿嘿！那咱们过去瞧瞧。”年长那个咧嘴一笑，牵起小女孩的手就朝那棵大树跑去。
“我不要…不要……”小女孩抗拒甩头，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拉着跑得跌跌撞撞。
剩下几个孩子很快追了上去，只留下被他们扬起的漫天灰尘。
高津蓉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灰尘，望着那个仍在挣扎的小女孩，摇了摇头，“希望你擦亮双眼，别再跟那个捣蛋鬼做朋友，趁早远离他，免得长大后对你死缠烂打非你不娶。”
“看来你是过来人？”蓝天澜转头笑问。
高津蓉皱皱鼻子，没有回答，“这些小孩都不上学吗？”
蓝天澜提醒道：“现在都放暑假了。”
“哦。”高津蓉这才想起来。
“好怀念暑假啊……”她扯下了口罩，仰头望天，“我当初就该去考教师编制，当了老师就有寒暑假休了。”
“如果不是大学老师，除了寒暑假，还有改不完的作业，以及像刚才那个小孩一样会让你头疼的调皮生每届都出现几个，怎么都摆脱不了。我有个表姐就是初中班主任，工作不到三年，人就老了六岁。”蓝天澜说道。
“啧！这么惨？”高津蓉咂舌。
蓝天澜说：“你现在这样也挺好，虽然琐事很多，有时也会很忙，但没什么压力，你爷爷也觉得体面。”
“天津人死要面子。”高津蓉小声嘀咕。
蓝天澜笑笑，没有否认。
“等拆迁完了，我们就休个假，出去旅游吧。”他看向高津蓉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高津蓉抿了抿唇，“再说吧，我最近忙着看新房，我爷爷对新一批安置房不太满意，不是嫌太远，就是嫌没院子。”
“要院子就得选一楼，或者允许搭建顶楼花园的顶层，但这两种楼层都不太好，一楼潮，顶楼怕漏雨。”蓝天澜分析道。
高津蓉叹了口气，“我爷爷住惯了大杂院，根本不习惯住楼房…诶？”
她话说了一半，就见那群小孩又跑了回来，不同于先前的欢脱，一个个神色慌乱，跑得乱七八糟，尤其是那个小女孩，跟在最后，哭得泣不成声。
“这是怎么了？不会真遇上毛毛虫雨了吧？”
她急忙向那几个孩子迎了过去。
蓝天澜随即跟上了她。
“姐姐！”
一看到她后，那个小女孩就甩着小短腿儿奋力冲到了最前面，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呜呜呜……”
“咋了这是？他们欺负你了？”高津蓉轻拍着她的后背，瞪向了最年长的那个男孩。
“哇啊……”
那个男孩被她这么一瞪，委屈和害怕的情绪同时涌上，看到她身旁的蓝天澜后，闷头抱住了他的大腿，同样涕泗横流。
蓝天澜扭头与高津蓉面面相觑。
“真的看到毛毛虫了吗？”
随即，高津蓉蹲了下来，摸出纸巾，一边帮小女孩擦拭眼泪，一边轻声请问。
小女孩摇头，吸着鼻子说道：“比毛毛虫恶心多了！还…还吓人……”
说着说着，她再度哽咽。
高津蓉只好向蓝天澜示意，让他来接着问。
蓝天澜在裤兜里一阵翻找，终于摸出一盒口香糖后，打开盖子，递到了男孩面前，“海盐味儿的，很好吃。”
男孩摊开手接过几颗，塞进嘴里后，终于不哭了。
蓝天澜唤着其他几个小孩过来，一人分了几颗，还不忘给高津蓉也倒了两颗。
哭声很快变成了咀嚼口香糖的“吧唧”声，孩子们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下来。
所谓吃人嘴软，当蓝天澜问那个男孩到底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时，他忍住眼泪，丁丁列列地说：“是…是个死人。”
“什么？”高津蓉愕然。
“你们是不是看错了？把橱窗里那种模特儿看成了人？”她忙不迭问。
男孩抹着鼻涕摇摇头，“橱窗模特儿硬邦邦的，那人虽然也是硬邦邦的，但硬得不一样，像…像……”
他抠着脑袋仔细回想了一下，“像我妈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
高津蓉一怔，猛地看向蓝天澜，“去看看？”
蓝天澜凝眉点头，牵起了男孩的手，准备过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叔叔……”
刚一抬脚，就见另一只有些脏乎乎的小手伸了过来，也要他牵。
“叔叔？”
他对小孩的小脏手没有介意，但非常介意“叔叔”这个称呼。
为嘛他是叔叔，高津蓉就是姐姐？
“哦！哥哥…是哥哥！”
瞅着他骤变阴沉的脸，小孩立马改口。
蓝天澜破颜一笑，还不忘朝高津蓉看了一眼。
高津蓉回了他一个唇语：高叔叔。
随后，二人就在这群小孩的带领下，向那棵大树走去。
那是一棵大槐树，离蓝天澜现在测绘的位置不算远，但因拆迁，周围堆满了砖瓦、垃圾，绕来绕去，走得费力。
“就是那里！”
来到树下，年长那个男孩子就指向树后的一处已拆迁民居，然后松开了蓝天澜的手，后退了好几步。
“就那里…半扇门那里……”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其他小孩也退到了他身后，只有那个小女孩仍牵着高津蓉，将她的手握得死死的。
蓝天澜见状，对高津蓉说：“你们就等在这儿吧，我去看看。”
高津蓉点点头，目光一直跟随者他。
他们说的半扇门其实是拆了一半的一道木门，不大，不像是正规房间的门，更像储物间，或者隔出来的一间屋子的门。
蓝天澜在门前站定，伸着脖子望了一眼，旋即，僵在那里。
见他一动不动，高津蓉忙问：“看清了吗？是嘛玩意儿？”
蓝天澜没有回答，而是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紧接着，他从周围找来一根长木根，朝门里拨了拨。
突然，他的动作一滞，身体下意识战栗了一下，但动静不大，高津蓉没有察觉。
深吸一口气后，他摸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看到这一幕，高津蓉似乎猜到什么了。
“真是尸体？”
等他返回，高津蓉压低嗓音问了一句。
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拆迁地怎么会出现一具尸体。
蓝天澜点点头，又看了看那群正眼巴巴瞅着他的孩子，低下头对高津蓉耳语：“尸体已腐败，看发型和衣着，是一名男性，但看不出年纪，更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高津蓉一怔，脱口而出：“我去看看。”
蓝天澜：……
不待他做出反应，高津蓉已将小女孩的小手塞到了他的大手里，她则一个箭步，就跨过地上的残砖断瓦，朝那扇门走去了。
蓝天澜：！！！
她不怕？
“哎嘛！”
不多时，就听到了高津蓉的惊呼。
这让蓝天澜反倒松了一口气，“不怕才不正常。”
一个小时后，片区民警就已赶到这里围上了警戒带，而高津蓉他们则被请到一旁进行询问笔录。
“诶？你是栗子吧？”
其中一个民警在帮高津蓉进行笔录时，忽然叫出了她的小名，似乎认识她，可她对他却没有丝毫印象。
“你是？”高津蓉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那人笑着说：“我叫汤明，肖俊的同事，我们之前见过，还不只一次呢，你不记得我了？”
“哦哦！”不记得。
高津蓉假装记得，随即转移了话题：“肖俊呢？怎么不是他来出警？”
“嗐！他手上案子多，今天去刑警支队了，协助他们查一起旧案。”汤明说道。
高津蓉没再问了，而是转回到那具尸体上，小声探问：“是…凶杀吗？”
汤明不确定地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你负责这片拆迁区，知道那人是谁吗？”
“脸都腐烂了，我也没敢多看。”高津蓉如实说道。
“那里原来是哪户人家，你能查到吗？”汤明又问。
高津蓉点头，“可以，我现在就打电话问。”
“那太好了！麻烦你了。”汤明解颜而笑。
同样在旁边做笔录的蓝天澜，余光瞥着二人的交流，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原户主很好查，高津蓉一个电话打回单位，没等十分钟，就拿到了对方的资料，然后交给了汤明。
汤明谢过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留个手机号吧，接下来肯定还会麻烦你。”
“好的。”高津蓉大大方方地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询问结束，那几个小孩的家长赶来接走了他们，蓝天澜也准备回公司汇报这件事了，可一转头，却见汤明还拉着高津蓉问这问那。
他竖起耳朵仔细一听，他俩聊的话题早就偏题。
“那具尸体算不算巨人观啊？”
“还没到那个程度……”
“栗子！”
他索性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对高津蓉说：“我这边问完了，要回单位向领导汇报，你也要去给你的领导汇报吧？”
“对对！”高津蓉点点头，向汤明道别后，就跟随蓝天澜离开了现场。
“要我陪你回去拿测绘设备吗？”
“要！”
蓝天澜不假思索地回答。
“要不……”
瞥着他不太好看的脸色，高津蓉提议道：“要不晚上去吃顿火锅压压惊？”
蓝天澜好笑，反问她：“你不需要压惊？”
高津蓉正儿八经地说：“我就只瞟了一眼，没你看得持久深刻。”
“那还跟人聊起巨人观来了？”蓝天澜觑着她。
“我就是好奇嘛，第一次看到腐败的尸体。”高津蓉噘了噘嘴。
“怕吗？”蓝天澜关切问道。
高津蓉坦言：“比起怕一具腐败的尸体，我更怕我们这里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杀人凶手。”
蓝天澜瞳孔微颤，握住了她的手，“最近上下班我接你。”
高津蓉抿唇而笑。
“死人啦？”
“凶杀还是自杀？”
“死的是谁呀？”
短短两天时间，这件事就已在老城厢传开，搞得人心惶惶。
为此，拆迁暂停，毕竟人命更大，先调查清楚这具尸体的身份，以及死因再说。
大家都在祈祷别是一起谋杀，否则大家会更害怕。
“如果不是谋杀，怎会死在那里呢？老城厢拆迁，连野猫野狗都跟着住户挪窝了，一个大活人，为嘛会出现在那里？”
“而且之前怎么没被发现呢？这都拆了一大半儿了才冒出一具尸体来，怎么想怎么可疑？”
“那人究竟是谁啊？”
“不清楚？”
派出所里，当原户主在看到那具尸体稍微进行过修复的正面遗容照后，先是吓了一跳，跟着就摇头否认，说不认识此人，也不清楚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房子里，这让汤明他们抓耳挠腮，尤其听到对方说，这套房在拆迁前就不是自己在住，而是租出去了，更是觉得棘手。
随后一查租户，同样不认识死者，而他的身上也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指纹库里同样没有他的记录。
“真成一具无名尸了！”汤明揉了揉太阳穴。
……
“还没查到是谁吗？”
寻尸启示张贴出来后，又掀起了一轮热议。
这天，高海河带着高王八来楼下遛弯儿，听到邻居们在谈论此事，掉头就走了过去，一亮嗓，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什么妖？”
“地妖，天灾地妖，所以儆人主者也。”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为嘛会出现地妖呢？”
高海河微眯起了双眼，扫过一张张看向自己的面孔，说得煞有介事，“600年的老城厢文化被就这么被铲车铲平了，地妖还能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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