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城门杀机
一路上，灾民遍地。
路有饿死骨，小儿啼哭无人顾。
几人坐在牛车上，晃悠悠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大抵是第一次见，萧逸面色越发难看，“没想到流放郡灾荒这么严重了，这群狗东西，最会欺上瞒下，竟一点也没上报！”
“确定没报？”说话的是姜景宇。
“景宇，不可胡说。”姜靖川也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会说出这种话，一边阻止儿子继续胡说，一边对萧逸拱手，“公子莫怪，犬子没见过啥世面，不会说话。”
萧逸看着姜景宇那张冷峻面容，总觉得这人面皮底下正肆无忌惮嘲笑，“他说的没错，天下人皆知，皇宫是太后管的，朝廷是宰辅管的。小皇帝嘛，就是摆在明面上的画布，好看，却无用。”
姜景宇还真笑了下。
姜靖川瞪儿子。
姜糯糯也笑，拍着巴掌道：“画布好看，糯糯喜欢。不过，糯糯觉得大哥哥可不是画布，画布无用，可大哥哥有用啊。不然，人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派人追杀你啦。”
姜景宇：“就因为一幅画，可有可无，撕了也就撕了。”
话落，就听姜糯糯‘哇’一声哭了，“祖父，我们都没被追杀过的，岂不是连画都不如啊！”
姜靖川立马慌了，伸手去抱。
萧逸却搂紧怀里奶娃娃，哭笑不得，连刚升起的怒意也消散了。
姜景宇眼底划过一抹慌乱，想说什么，被他爹一巴掌拍脑门上，怒气冲冲骂：“瓜娃子，成天摆着死人脸，脸僵脑子也跟着僵死了是吧？如果九五至尊的皇帝是画，那我们这些人又是什么？画布上掉下来的碎渣渣，只配被踩到脚底下的命！”
手一指四周，“那她们呢？连渣渣都不如，你狗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他知道，因为腿有疾，儿子自小孤僻，性子怪。
加上姜家当年是被小人诬陷，祖宗身死，老弱妇孺流放。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皇室。
可确切来说，应该是先皇，并不是眼前的傀儡小皇帝。
更何况，得罪九五之尊，对姜家有什么好？
连糯糯都明白的道理，自家这个傻儿子怎么不懂！
姜景宇不是不懂，只是意难平，脱口而出也后悔了。
他低头，“我是狗屎。”
“扑哧。”
“咳咳咳……”
黑瘦男和高胖女没忍住，由怒转乐。
姜靖川一把将儿子扯开，“滚一边去，瞧着眼疼。”
这才转身跟萧逸一起哄奶娃娃。
小插曲一闪而过。
县城近在眼前。
之前可以随意进出的城门，竟有重兵把守。
“每人一担粮，可进城得庇佑。”
“什么？没粮？那死一边去，城内不允许要饭的进入。”
“呵呵，你说家里老人想进城看病？就快死了？没粮的穷人，早晚会饿死，还不如早病死，给家里其他人省口粮食。”
“滚开，再哭哭啼啼，信不信一刀捅死你们！”
几名官兵边呵斥，边狞笑着驱赶哭诉的人群。
不耐烦了，拿刀柄捶人。
哭喊声讨饶声一片。
黑瘦男突然惊呼：“公子，快看。”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就见城门高处悬吊着几具尸体。
男的，女的，老的，最小的看起来才两三岁模样。
衣不蔽体。
吊着脖子，像一条条晒干的腊肉，暴露在阳光底下。
姜靖川握紧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混蛋！”
姜糯糯脸上第一次露出明晃晃厌恶，杀气腾腾的阴沉。
甄家人是坏，可他们尚不敢随意杀人。
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却是披着人皮的恶魔，他们有权有势，有兵有粮，从不将人当人，随意打杀。
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城门‘吱呀’一声开了。
又齐刷刷走出一队官兵。
分开两列。
长枪泛着寒光。
有六人抬着的轿子缓缓出现，粉红帷幔遮掩下，一张脸忽隐忽现。
李清婵盯着面色阴沉的姜靖川，咯咯一笑，“敢不守规矩者，视为叛乱，杀无赦。”
冷冰冰话语，像一把利刃，划破长空，刺向所有人。
鲜血淋淋。
深可见骨，却也足以找回理智。
所有人噤若寒蝉，一步步后退。
哪怕之前想交粮进城的，也不敢再上前。
只有牛车停在原地，姜靖川叹息，低声建大儿子，“等会儿，定要保护好萧公子。”
姜景宇看一眼搂着奶娃娃的男人，面色凝重地点头。
萧逸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这女子跟你们有仇？”
“坏女银！”姜糯糯挥舞着小拳头将之前的恩怨说了。
萧逸皱眉，“那你们此番前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还是说，想借他的势？
原本对姜家印象还不错，如此一来，还得再看看了。
见他眸光幽深，姜靖川猜到他误会了，也不解释，径直上前牵起牛绳，准备调转方向。
一队官兵上前，森寒长枪堵住去路。
军官模样的轻笑，“打哪儿来啊？”
姜靖川眉眼不变，“白河村。”
“几十里路过来，怎的又要走？”
“不知要交粮，没带，准备回去取了粮再来。”
“胡说八道！”军官忽然怒喝：“鬼鬼祟祟的，早看你们不对劲了，来人，把他们拿下。”
竟连个理由都不屑编。
萧逸都给气笑了，推开挡在身前的高瘦男和高胖女，拿下巴点点军官，“抓人总要有理由吧？”
“理由？”军官像听到了天大笑话，边笑边对旁边官兵道：“瞧，总有傻子逗爷笑。”
其他官兵都跟着哄笑起来。
军官笑够了，才目露讽刺地盯着萧逸，“小白脸，爷今日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也好让你死得明白。听着，前些日子有灾民围攻府衙，县令大人如今还躺床榻上不知生死呢。知府大人有令，定要将乱民贼子捉拿归案。”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副卷轴，缓缓打开。
翻转。
“瞧瞧，是不是你们？”
众人往画卷上一瞧，可不就是姜靖川、姜景宇和姜糯糯嘛。
“哎呀，画的糯糯好丑哦。”奶娃娃嘟囔，“糯糯才不长这样。”
萧逸拍拍怀里奶娃娃，眉眼森森，“一个三岁奶娃娃，也是乱民贼子？是你们脑子被牛踢了，还是那个什么知府脑子进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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