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最后的希望
现代这边的奶茶店，晚上六点的灯刚亮。
张琪抱着个装满压缩饼干的纸箱冲进来，额头上还沾着汗。
“你疯了？真要带这么多？”
她把纸箱往吧台上一放，声音压得低却透着急。
“李承明刚才还发微信，说上次王阿牛的事已经让族谱多了两行，再这么弄，万一你回不来咋办？”
林晚正往帆布包里塞维生素片，闻言抬头，手里还攥着两板药片。
“回不来也得试，周里正说村里老人都开始吃观音土了，再等下去真要出人命。”
她把药片塞进包侧兜，又拿起陈雅丽刚送来的地图复制品。
泛黄的纸上画着安唐时期的水利分布，用红笔圈出个“山坳暗河”的标记。
“陈姐说这是专家们连夜整合的安唐水利图复制品，说那片山坳底下可能有暗河，我让周里正他们按图找，总能有点希望。”
门帘又动，李承明背着双肩包进来，脸色比平时沉。
他把一叠打印纸拍在桌上，是安唐历史的修订记录。
“王阿牛的后代在现代族谱里多了‘迁于山坳，得水而活’的记载，偏差还在可控范围，但再带这么多现代粮，说不定会让安唐亡得晚几年，时空会更不稳定。”
“我知道。”
林晚拿起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古代样式的粗布包里。
“但我不能看着他们饿死。这些饼干我拆了包装，装在布包里，就说托人找的耐旱粮，不会露馅。”
陈雅丽也跟着进来，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是五个简易滤水器。
塑料壳子裹着粗麻布，看着像古代的竹编器。
“这滤水器我改造过，拆开就是麻布和陶片，他们用着不突兀。考古队那边我打过招呼，要是后续有发现，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林晚接过滤水器，心里暖了暖。
“谢谢你们。”
“谢啥，你注意安全，记得给我们报平安。”
张琪戳了戳她的胳膊。
“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把你奶茶店改成麻辣烫店。”
七点半一到，玻璃门推开，荒野的热风裹着沙砾涌进来，和店里的空调风撞在一起。
周里正已经蹲在门口石阶上，手里攥着个空布包，见林晚开门，赶紧站起来。
“林姑娘，今儿水够不？”
他往店里瞅，一眼就看见吧台上的粗布包。
“这是……”
“托人找的耐旱粮，煮着吃顶饿，还有几个滤水器，泥水倒进去能滤干净。”
林晚把布包和滤水器递过去。
“你分着给村民，尤其是老人孩子。”
周里正接过布包，掂量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
“俺……俺替全村人谢谢你。昨儿村西头的瞎眼婆婆还说，要是能吃上口正经粮，死也值了。”
“别这么说，粮能长，水也能找着。”
林晚指了指吧台上的地图。
“山坳那边有暗河，你让后生们按图找，注意安全。”
周里正赶紧把地图叠好揣进怀里，像揣着宝贝。
“俺这就去叫大柱他们，明天一早就去找！”
接下来几天，店里的日常依旧忙碌。
村民们来换水，大多攥着三枚铜钱，偶尔有人用半袋谷子或旧农具换。
林晚总会多给半块压缩饼干，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揣进怀里。
镇上的富贵人家也常来，刘掌柜每周来换三十桶水，用碎银结账，说“染坊的伙计们喝了干净水，染出来的布都亮堂些”。
绸缎庄的张万霖来换奶茶，用一枚银钗抵了钱，笑着说“这钗子放着也是落灰，换点甜浆给小儿子尝尝”。
周里正每天都会来一趟，汇报找暗河的进度。
第一天说山坳里全是干土，没见湿痕。
第二天说找到几块潮泥，却没见水。
直到第四天，他扛着个水桶冲进来，水桶里的水晃荡着，还带着点泥星子。
“找着了！暗河在山坳底的石缝里，挖了三尺就见水了！”
他笑得眼角堆起褶子。
“俺们用你给的滤水器滤了，水甜得很，够全村人喝，还能浇地！”
林晚松了口气，给周里正冲了杯奶茶。
“这下好了，粮能长，水也够了。”
可没过几天，周里正又愁眉苦脸地来了。
“林姑娘，暗河是够喝，可粮还是少。周边村子听说有暗河，都想来迁过来，俺们村的粮撑不了这么多人。”
林晚想了想，指了指地图。
“暗河下游还有片平地，能种粟米，让大家迁到那边去，一起种粮，互相帮衬着，总能活下去。”
周里正眼睛亮了。
“俺咋没想到！俺这就去跟各村里正商量！”
接下来的日子，村民们开始忙着准备迁徙。
有人用旧布缝行李，有人把仅有的农具捆好，孩子们则在店门口跑来跑去，偶尔还和林晚玩些小游戏。
二牛兄妹每天都来，二牛帮着搬水。
妹妹则蹲在店门口，用树枝在地上画房子，说“以后要住能浇上水的房子”。
迁徙那天，天还没亮，店门口就挤满了人。
周里正扛着个大布包，里面装着耐旱粮种。
王大柱夫妇拎着滤水器，身后跟着几个后生。
瞎眼婆婆由孙子扶着，手里攥着个小布包，里面是给林晚的东西。
“林姑娘，俺们要走了。”
瞎眼婆婆颤巍巍地掏出一枚铜钱，铜钱边缘磨得发亮，上面刻着“安唐开国”四个字。
“这是俺家祖传的，给你留个念想。俺们都记着，有位穿短衣长裤的仙姑，给俺们水，给俺们粮，救了俺们的命。”
林晚接过铜钱，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面，眼眶一下子红了。
“婆婆，你们路上小心，到了那边好好种粮，会好起来的。”
天快亮时，村民们渐渐走远了，周里正走在最后，回头冲林晚挥了挥手。
“林姑娘，俺们会想你的！”
林晚站在店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荒野里，手里攥着铜钱，心里又酸又暖。
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半，熟悉的商业街景象慢慢覆盖了荒野。
玻璃门外，隔壁修鞋摊的大爷正在支摊子，张琪拎着豆浆油条走进来。
“怎么样？他们走了没？”
林晚刚要说话，突然发现手里的铜钱开始变透明，边缘像蒙上了一层雾。
连之前放在吧台上的粗麻布，也渐渐变得模糊。
“这是……”林晚愣住了。
李承明和陈雅丽紧跟着进来，看到这一幕，李承明赶紧拿出平板，调出历史记录。
“历史在自我修复！安唐族谱里多了‘大旱迁徙，得暗河而存’的记载，没有偏差！”
陈雅丽也松了口气，笑着说：
“考古队刚才给我打电话，在现代对应山坳的位置，发现了安唐时期的村落遗址，还挖出了滤水器的碎片和耐旱粟米的种子，正好填补了‘安唐大旱迁徙’的历史空白！”
林晚看着手里渐渐透明的铜钱，心里释然了。
虽然它会消失，但那段日子里的温暖和希望，却真实地留在了历史里。
她抬头看向张琪他们，笑了。
“走，吃油条去，我请客。”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吧台上。
那枚快要消失的铜钱，最后闪了一下光，像是在和这段跨越时空的缘分，轻轻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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