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初试找水法
七点半的风带着热气，吹得玻璃上的沙砾簌簌往下掉。
林晚刚把价目表摆正，就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王大柱扛着个空木桶来了，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郎中。
“林姑娘。”
王大柱把木桶往地上一放，黝黑的脸上带着点疲惫。
“今天换五桶水。”
林晚点点头，转身去搬水桶，一边装水一边状似随意地说。
“听你说村里井都干了，我倒是想起个找水的法子，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王大柱正擦汗的手顿了顿。
“啥法子？”
“说是看蚂蚁窝。”林晚往桶里倒水，“蚂蚁多的地方，地下水位可能浅，它们得找水喝。还有早上看露水，哪片草上露水多，说明那地方湿度大，说不定底下有水。”
王大柱皱着眉琢磨。
“蚂蚁？露水？这……靠谱吗？”
旁边的郎中倒是眼睛一亮。
“我走村串户时见过，有些地方草长得旺，底下确实容易出水。林姑娘这法子，说不定真行。”
“就是个念想，你们要是有空，不妨试试。”林晚把水桶递给他，“反正现在也没啥好办法。”
王大柱挠了挠头，抱着水桶没动。
“那……俺今晚就去瞅瞅？”
“可以试试。”郎中在旁边劝，“就算找不到水，也没啥损失。真找到了，咱们村就有救了。”
正说着，石头和柱子背着瓦罐跑来了。
俩小子今天没带铜钱，罐子里装着小半罐野枣，干干巴巴的。
“林晚姐姐，换两罐水！”石头把瓦罐往吧台上一放，“这是俺们在后山摘的风干的野枣。”
林晚接过野枣，往他们的瓦罐里灌满水，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水。
“风干的？枣树枯了吗？”
柱子喝着水，含糊不清地说：“嗯呢，山上现在好多树都死了。”
林晚捏起一颗野枣放进嘴里，又干又涩，几乎尝不出甜味，只能感受到粗糙的果肉摩擦着喉咙。
她咽下去，心里叹了口气。
“连枣树都枯死了，这旱情是真没边了。”
“可不是嘛。”
旁边一个排队的大婶接过话头，她手里攥着四枚铜钱，正等着换水。
“前几天去邻镇走亲戚，那才叫惨。河里的泥都裂成了块，能塞进拳头，村口的老槐树活活渴死了，枝桠干得一折就断。听说有户人家实在熬不住，举家往南逃了，不知道能不能走到有水的地方。”
“往南逃？谈何容易。”
另一个扛着瓦罐的汉子摇了摇头。
“沿途的村镇都一样旱，官道上全是逃荒的人，饿死病死的不计其数。也就咱们这附近，沾了林姑娘的光，还能喝上口干净水，换杯甜浆润润嗓子，不然早撑不住了。”
林晚听着他们的话，手里的活没停，继续给排队的人装水、冲奶茶。
吧台上的铜钱越堆越高，偶尔有拿布料、杂粮来换的，她都按价目表上的规矩来，不多不少，公平得很。
张婆婆颤巍巍地来了，这次没带铜钱，而是拎着一小捆晒干的艾草。
“姑娘，这艾草能驱蚊，换罐水行不？”
林晚接过艾草，闻着那股熟悉的药味，点了点头。
“够了，您的艾草晒得好，多给您半罐水。”
张婆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姑娘心眼好，会有好报的。”
来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是熟面孔，彼此间都能说上几句话。
有人说，镇上的富户一桶水要价二十枚铜钱，还只卖给熟人。
有人说，里正家的井还有点水，天天锁着门，只有自家人能喝。
还有人说，昨天看到李疤子带着人往南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抢水。
林晚默默听着，心里清楚，她这店就像个小小的孤岛，暂时庇护着附近的村民。
但外面的世界早已干涸龟裂，谁也不知道这孤岛能撑到什么时候。
王大柱换完水没立刻走，站在门口跟郎中说着什么，两人时不时往远处的土坡张望，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林晚知道，他是记着找水的事呢。
“林姑娘，俺先走了。”王大柱扛起水桶，冲林晚喊了一声，“要是真找到了水，俺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去吧，注意安全。”林晚挥挥手。
郎中也跟着点点头：“俺也去各村转转，顺便问问有没有人见过蚂蚁多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石头和柱子喝完水，又装了满满两瓦罐，蹦蹦跳跳地跑了，说是要回家告诉爹娘，林晚姐姐有找水的好法子。
忙到十一二点，人渐渐少了。
林晚靠在吧台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荒野。
风还在刮，带着沙砾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不知道王大柱能不能找到蚂蚁窝，也不知道那些找水的法子管不管用，只能在心里默默盼着，能有点好消息。
此刻的王大柱扛着水桶往村里走，心里一直琢磨着林晚说的找水法子。
走到村外那片土坡时，他下意识地停住脚，蹲下来仔细看。
土坡上裂开的缝隙里，果然爬着密密麻麻的黑蚂蚁，个头比平时见到的大些，正拖着块小虫子尸体往窝里钻。
他顺着蚂蚁爬动的方向扒开浮土，底下的土块竟带着点潮气，不像别处的黄土那样干硬。
“还真有门。”
王大柱心里一动，用手指戳了戳湿土，黏糊糊的能捏成团。
他往四周看了看，这处土坡正好在村子的低洼处，比旁边的平地低了半人高，符合林晚说的地形特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大柱就揣着个粗布包出门了。
他特意绕到那片土坡，蹲在草丛里数露水。
果然，土坡周围的狗尾草上挂着晶莹的水珠，比别处的草叶湿了大半，连草根下的土都润润的。
“真不一样！”
他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赶紧回家拿了把铁锨，又去叫了两个相熟的汉子。
“跟我来，说不定能找到水！”
三个汉子悄悄来到土坡，王大柱挥着铁锨往下挖。
刚挖了两尺深，铁锨就“咔”地碰到了湿土，颜色比上面的黄土深了一截，用手一攥能挤出点泥水。
“真有湿土！”其中一个汉子惊呼。
王大柱却按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
“别嚷嚷，先瞒着。等挖到水了再说。”
三人轮流挖了半天，坑越挖越深，湿土越来越黏。
到傍晚时，坑底已经能看到汪着的一小滩泥水，虽然浑浊，却带着泥土特有的腥气。
是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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