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速之客到

客人像流水似的来，林晚的手就没停过。

接水、冲奶茶、收东西、找补……

她把换来的铜钱一个个排开在吧台上，排到第五排时，阳光杂货铺的老李头凑过来，举着个豁口的粗瓷碗。

“姑娘，给碗水喝，记账上？”

林晚认得他，这老头是附近几个村有名的货郎，腿有点瘸，却总背着个大货箱走村串户。

“记账可以。”她给他倒了碗温水，“不过得给利息，说说你今天在别的村见了啥新鲜事。”

老李头嘿嘿笑，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要说新鲜事，还真有。柳树村的王木匠，把家里最后一块门板卸了，劈了当柴烧，就为了给娃换口水喝。还有啊，东边的乱石岗上，有人挖出了泉眼，不过被官老爷派兵占了，说要留给祭天仪式用。”

“祭天仪式真要用水？”林晚皱眉。

“可不是嘛。”老李头撇嘴，“听说要摆百坛清水，还要用净水洒台子，这节骨眼上，老百姓喝口泥水都难，他们倒好，拿水当摆设。”

正说着，门口一阵骚动，几个村民抬着个大木桶挤进来，桶上盖着块破布。

“林姑娘，俺们凑了五升谷子，想换这桶水。”领头的汉子抹了把汗，“村里的牲口快渴死了，就指望这水救命呢。”

林晚掀开布一看，木桶里铺着层干净的麦秸，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她点点头，指挥着他们把桶灌满。

“下次来不用带这么多。”

汉子急了：“不行不行，就当是谢礼！前儿个用您给的药救了俺家娃，这点东西算啥。”

林晚没再推辞，从吧台底下翻出包盐递过去。

“这个拿着，给牲口拌料时撒点，不容易生病。”

汉子千恩万谢地走了，老李头在旁边啧啧称奇。

“姑娘你这心肠，真是菩萨转世。换了别的主儿，这会儿怕是早就拿水当金子卖了。”

林晚笑着把盐罐摆好，“细水长流才是正经。”

后半夜来的多是熟客。

郎中背着药箱进来时，带来了一小捆晒干的蒲公英。

“这个能败火，换盒退烧药。”他压低声音，“村西头的张寡妇家，娃又烧起来了，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

林晚给他找了药，又多塞了包红糖：“让她冲点糖水给娃喝，补补力气。”

王二丫是快天亮时来的，怀里揣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双纳得厚厚的布鞋，针脚密得像鱼鳞。

“给姑娘做的。”她红着脸，“知道你总站着，这鞋底纳了五层布，结实。”

林晚接过鞋，大小正合适，鞋面上还绣了朵小兰花。

她往王二丫的篮子里塞了袋奶粉：“给娃冲着喝，比米汤有营养。”

王二丫眼圈红了，攥着奶粉袋不肯撒手。

“这咋行……  俺这鞋不值这么多……”

“咋不值？”林晚帮她把篮子系好，“我穿这鞋，能多站几个晚上，多换点水给你们，多值当。”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个客人也走了。

林晚靠在吧台上，看着吧台上排得整整齐齐的铜钱，还有堆在墙角的谷物、草药、布料。

她数了数铜钱，整整三十七枚，加上换来的两升谷子和半匹麻布，足够再挣一大笔补贴了。

窗外的风声渐渐歇了，荒野被晨光染成淡金色，慢慢褪成熟悉的商业街。

林晚脱下围裙，把布鞋小心翼翼地放进柜子里，又把铜钱一枚枚收进铁盒。

隔壁修鞋摊的大爷又在哼小曲。

林晚笑着打开门，阳光涌进来，落在吧台上那只木雕兔子上，兔子耳朵的小豁口里，仿佛还藏着古代的风声。

林晚是被张琪的“爱心投喂”弄醒的。

“醒醒醒醒，再睡就成小猪了。”

张琪把一个三明治怼到她鼻子前，面包的麦香混着火腿味钻进来。

“我刚路过菜市场，给你买了新鲜的草莓，快起来吃。”

林晚揉着眼睛坐起来，靠墙的小沙发有点矮，睡得她脖子发酸。

“几点了？”

“下午四点。”

张琪盘腿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自己先拿起颗草莓塞进嘴里。

“你是真能睡，我在这儿刷了三集剧，你愣是没翻身。”

林晚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大口，蛋黄酱差点蹭到嘴角。

“昨晚忙到后半夜，来换水的人排到街尾，我光拧瓶盖就拧得手疼。”

“心疼你三秒钟。”张琪笑嘻嘻地递过纸巾，“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古代生意比现代好多了，要不干脆把现代店关了，专心当你的跨时空水老板？”

“关了你养我啊？”林晚白她一眼，“现代店再冷清，好歹是个正经门面，真关了，我在哪儿睡觉？总不能蜷在古代荒野里吧。”

张琪耸耸肩，没再接话，低头刷起手机，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不用问也知道是在看搞笑视频。

林晚靠在沙发上，慢慢嚼着三明治。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格子状的光斑，隔壁修鞋摊的大爷在哼京剧，调子跑得没边没际，倒也热闹。

她确实累坏了。

连续半个多月，晚上在古代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在现代守着空荡荡的店，有时候真想把卷帘门一拉，睡个天昏地暗。

可一想到那些等着喝水的村民，想到石头和柱子捧着奶茶时亮晶晶的眼睛，又舍不得。

“哎。”张琪突然抬头，“陈姐给你发微信了，说那块璞玉鉴定出来了，真是和田玉籽料，虽然不大，但能值点钱，问你想出手还是自己留着。”

林晚愣了一下：“出手吧，留着我也不会雕，换点现金交房租实在。”

“行，我帮你回了。”张琪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她说等补贴下来一起打给你，估计能有小几万，够你潇洒一阵子了。”

林晚心里松了口气，正想说点什么，眼皮又开始打架。

“我再睡会儿，六点叫我。”

“睡吧睡吧，梦里啥都有。”张琪挥挥手，继续看她的剧。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林晚甚至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求水台上，王二丫的男人正拿着凿子刻龙，石头和柱子在旁边递水，哗啦啦的水流声听得人心里舒坦。

直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惊醒。

“谁啊……”林晚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脑子还有点懵。

门外传来“砰砰”的砸门声，不是之前客人那种小心翼翼的“笃笃”声。

而是带着股蛮横劲儿的猛砸，震得玻璃都在颤。

“开门！开门！磨蹭啥呢！”一个粗哑的嗓门在外面吼，“知道里面有人，别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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