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他的灵儿
沈灵渠回到灵致院的时候，蓝月已经被连婆婆接回去了。
沈灵渠既是香医，能焚香疗疾，处理外伤的手法也很娴熟。
她让佩兰和雪艾帮蓝月褪去黏在后背上的血衣，沉默地为蓝月处理着伤口。
少女原本雪白的后背，如今几乎看不到一片好皮肉，可谓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有一处伤口是被钝器砍出的，其余一大片都是被鞭子抽打留下的。
沈灵渠用药酒清洗伤口，每碰触一下，蓝月就疼的浑身颤抖，惨叫出声。
佩兰和雪艾在一旁打下手，瞧着蓝月凄惨模样，都是脸色惨白，大气也不敢喘。
佩兰看着那为清洗伤口不断丢在一旁的染血白纱，眼眶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咬牙骂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蓝月不过一个小丫头，他们下这样的重手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蓝月痛的低低哭喊起来，却还不忘五福，可怜地泣声道：“奴婢……奴婢太无能……无能了……
奴婢没看好它……
我要是不出去就好了，怪我，都怪我。
五福他一直住在府上，吃惯了咱们喂给它的食物。
它现在跑到外面去，可到哪儿找吃的，它会饿坏的啊，他们还把它打伤了，它跑的时候一瘸一拐，
五福……”
佩兰和雪艾听得都哭出声来。
她们原也没接触过猫狗，刚到沈灵渠身边的时候，甚至很怕五福，十分抵触在院中养着那东西。
可时日久了，发现五福其实没那么可怕，沈灵渠照看的认真，猫儿毛色油亮，日常习惯也好，干干净净香香软软的。
五福还从不乱抓人，睁着一双黄亮大眼瞅着她们，还到处嗅来嗅去特别软糯可爱。
三年时间，她们都已经将五福当成家人一般的存在了。
现在五福却丢了……
沈灵渠的脸色一片苍白，眼眶中也有泪花在打转。
她忍着心痛，拿过熏了迷药的帕子遮在蓝月口鼻间，低哑着声音说：“乖乖，睡会儿吧，醒了就不那么痛了。”
蓝月眼睫颤了颤，耐不住药效，昏沉过去。
沈灵渠继续处置蓝月的伤势。
她处置伤口的手异常稳当，动作轻重得当，和往常没有二致。可她的心却早已碎成不知什么模样。
五福伴她从珲州到京城，猫儿温顺。
蓝月也伴她三年有余，一向乖巧懂事，照看五福十分尽心，如今为保着五福丢了半条性命。
五福也不知去哪了……
沈灵渠那眼角余光里房间的一切变得朦胧模糊，好似成了冰窟，冻的她浑身冷的想发抖。
这个灵致院，这间房内的所有一切都是段云琦为她精心准备，说成了婚他们一起住在这里。
可此时此刻，这里的一切，所有她和段云琦相关的事情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已经决定要走了，决定要成全他们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些让她痛心伤怀的事情？这到底是命还是什么？
……
灵致院外隐蔽处，段云琛站了良久，盯着看了良久。
可最终却也无法靠近。
现在的他，没有身份和立场靠近。
“猫没找到？”段云琛问。
身旁的孔管事低声说：“没找到，那东西谨慎，现在跑了出去，又看咱们一群人四处翻找它，肯定找个什么隐蔽处躲起来了。”
“那就是不好找到了？”
“恐怕很难。”
段云琛神色莫测，不曾再开口，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掠过一抹放松的颜色。
其实从那猫在他身边停留两次，沈灵渠露出古怪疑问神色后，段云琛对那猫就一直有几分忌惮。
他怕猫认出他的气息表现异常，再让沈灵渠有所怀疑。
如今一切不稳妥。
还不到让沈灵渠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时候。
所以前段时间有几日，他也在琢磨，如何能让猫离开段府，或是彻底消失，省的他夜不安睡。
因为陛下问责侯府，孔管事清查吃里扒外乱说话的下人。
最近府上守卫森严。
沈雉弄个人进来，还朝着灵致院那边摸过去的事，段云琛一早就知道了，也大约猜到会是针对猫。
他不曾出面阻止，就是想让沈雉动手解决那猫，他也好彻底安心。
谁知沈雉竟把猫丢进母亲院子，想接母亲的手解决猫还要追责到沈灵渠身上去。
他怕母亲受伤才赶紧赶到。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母亲没事，猫也跑了。
可这桩事也让他更看清了沈雉的嘴脸。
她真的是长着一张最乖巧明媚的脸，却做着最恶毒狠辣的事情，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她是个善良温暖的小太阳，
还被迷了心眼似的喜欢她？
她那样的装模作样，哪比得上沈灵渠半分？
他以前真是瞎了眼。
这时，灵致院内传出一声压抑的女子哭声，听着不像是沈灵渠的。
可段云琛的脑海之中还是浮现沈灵渠泪眼朦胧，伤心绝望的模样，一颗心好似被人用力攥住，疼的厉害。
他的灵儿……
将五福当做最亲近的人，现在五福丢了，灵儿定然伤心至极吧？
段云琛眼底划过一抹愧疚，“那猫既然找不回来就算了，你留意一下，谁家有品相好，性子温顺的猫崽，
完了选一只回来补给她。”
孔管事愣了愣，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段云琛。
他感觉最近段云琛对灵致院这位实在是太关注了点儿，现在还要给她补只猫崽，难道有了别的心思？
段云琛深深地看了灵致院一眼，转身走了。
孔管事也不敢多想，赶紧跟上。
……
蓝月的伤势很重很重，几乎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要不是沈灵渠医术够好，手上有一颗保命的固灵丹喂下去，怕是真的救不回来了。
但即便是救回了命，人也昏迷了好几天，一直高烧不断。
沈灵渠数日来除去吩咐给那些被五福抓伤的下人封红封做安抚，什么都没说过，亲自照看蓝月的伤势。
她没有吩咐找五福。
淡漠的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佩兰想问，又怕戳着小姐的伤痛处，默不作声地自己出去寻了好几圈。
这一日她又在入夜后出去了一趟。
毫无意外是满怀希望地出去，败兴失望的回来，刚一进院子，佩兰就是一怔——
沈灵渠坐在院内长廊下，正定定地看着虚空处出神。
似是听到她的脚步声，沈灵渠姿势未变，眼神未变，淡淡出声：“蓝月退烧了，醒了之后好好养，很快就能好起来。”
佩兰大喜，“那太好了。”
沈灵渠平静了片刻收回视线，转向佩兰，“五福你不必去找，它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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