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潘多拉之匣
针对丞相别院的搜查行动以一种诡异的顺利找到了逆党名册“生死簿”。
然而，当名册内容被揭开时，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之中。
这份名册不仅包含了燕王的真实党羽，更掺杂了大量忠于女帝的重臣，成了一份旨在撕裂朝堂、动摇国本的“毒证”。
远在悬镜司的徐恪在得知详情后，瞬间意识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之计，被对手将计就计，演变成了一个能将所有人都拖入深渊的绝杀陷阱。
在收到女帝紧急传召的命令后，徐恪被迫从幕后走向台前，直面这场由他亲手引爆、却已完全失控的政治风暴。
丞相别院内，气氛比冬日的坟场还要压抑。
院落里空无一人，却被打扫得异常干净，连一片落叶都找不到，仿佛不是一座废弃的宅邸，而是一处精心布置好、等待贵客临门的陷阱。
掌印太监孙福沉着一张脸，指挥着京兆府的官差和御马监的校尉按图索骥。
整个过程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没有触发一个机关，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暗格都没有找到。
太过顺利了。
这种反常的顺利，让在场所有老手都感到了一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寒意。
最终，在一间最显眼的书房里，一只紫檀木盒就那么大喇喇地摆在书桌的正中央。
盒子没有上锁，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所有人的紧张与谨慎。
孙福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缓缓伸出那只保养得宜、不见半点褶皱的手，轻轻掀开了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册子，封面上，用朱砂笔赫然写着三个字——“生死簿”。
找到了。
书房内，气氛凝固了。
孙福小心翼翼地捧起名册，翻开了第一页。
他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狂喜，看到了几个预料之中、早已被悬镜司盯上的燕王党羽的名字。
可当他翻开第二页时，脸上的喜色迅速褪去，变得煞白，毫无血色。
一个凑上前来的小太监只瞥了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羽林卫左统领……陈国公……这、这怎么可能！”
名册之上，赫然列着数位朝中重臣的名字！
他们之中，有手握京畿兵权的禁军将领，有被公认为女帝心腹的股肱之臣，甚至还有几位是当年亲手扶持女帝登基的元老！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用蝇头小楷，详细记录了他们与燕王“勾结”的时间、地点，以及触目惊心的“罪证”！
孙福瞬间明白了。
他手中的，不是一份功劳，而是一份诅咒。
这份名册，七分真，三分假。
如果上报，陛下若信，那便是一场血腥到足以动摇国本的大清洗，女帝将亲手斩断自己的臂膀，朝局瞬间崩溃。
陛下若不信，那今日的查抄之事便成了彻头彻尾的诬告，都察院和那个愣头青李正将万劫不复，而名单上那几个真正的逆党，也将借着这盆脏水，得以金蝉脱壳。
最可怕的是，无论陛下信与不信，这份名册一旦公开，猜疑的种子便会种下。
君臣离心，同僚反目，整个大周的根基，都将被这本薄薄的册子彻底动摇。
它不是证据，它是潘多拉之匣。
悬镜司，徐恪的公房内。
赵恪像一阵风般冲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声音都在发颤：“头儿！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他冲到徐恪面前，唾沫横飞地汇报着别院里那诡异的顺利，以及那本被轻易找到的“生死簿”。
徐恪起初还带着一丝计划通盘的微笑，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续上一杯热茶。
可当他听到赵恪复述出那几个“不该出现的名字”时，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啪”的一声，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出，烫得他手背一片通红，他却恍若未觉。
他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速度越来越快，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
“头儿……您这是怎么了？”赵恪一脸不解，旁边的陆时也皱起了眉头，“大获全胜啊！王德庸那老匹夫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全胜？”徐恪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那双因病而略显黯淡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控的骇人精光。
他声音嘶哑，像两块砂纸在摩擦：“我们赢了战术，却输了战略。”
“我以为我在钓鱼，却没想到，对方直接用鱼饵，把整片池塘的水都给毒了！”
看着满脸困惑的赵恪和陆时，徐恪一字一句地，为他们复盘了这个足以让所有人都坠入深渊的绝杀陷阱。
“这份‘阴阳名单’，它让陛下陷入了一个‘信’与‘不信’皆是输的死局！信，则自毁长城；不信，则放虎归山！无论她怎么选，君臣之间的信任，都完了！”
赵恪和陆时听得冷汗直流，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份“胜利果实”背后那令人窒息的恐怖。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宫里的太监已站在门口，神情肃穆，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密室内的死寂。
“陛下口谕！”
“召悬镜司指挥使徐恪，即刻进宫！”
徐恪缓缓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里，燃起了滔天的战意。
棋局还没结束。
现在，轮到我来拆解这个死局了。
丞相府，书房。
王德庸正在一幅雪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气定神闲地写着一个字。
乱。
心腹管家匆匆进来，在他身后低声道：“相爷，宫里来人了，带走了那本册子。”
王德庸头也不抬，将最后一笔写完，满意地看着自己那力透纸背的作品，淡淡道：“一石投水，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他缓缓放下笔，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盘棋，已经不是那个黄口小儿能下的了。”
“接下来，该看陛下如何取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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