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要和他走太近

周氏郑重行礼，“昨日多谢周大人救了小女。”

周令德：“危墙之下，自该是大丈夫迎难而上，宋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周氏之前只听说这位御史是朝廷最有力的一股新鲜血液，今日见着才知他担得起这名。

文臣兼具武将骨，是大宁幸事。

宋韵看他一条手臂吊在脖颈上了，脸色也显疲惫，却还能把一身红色朝服穿得凛然有气势。

心生佩服之下又愧疚害他受伤，“我还没来得及看望御史大人，您应该在府上好好休息。”

周令德道，“叶国公府早就积了众怒，本官若不开口，只怕没人敢拿到朝上说事。”

谁都知道叶家背后是萧氏，太后为了颜面也会压着，没人找这个不痛快。

但周御史险些被砍掉一只手，皇帝今日动了怒，太后才立刻表了态。

皇宫门前，宋韵不好和御史议论这些事，只说，“大人待会儿回府吗？”

周令德看她的时候，目光总是清亮又透着平和。

“我那里有几样挺好的药膏，治伤效果好，还不留疤，我给大人送去。”

她一脸真诚，眼睛比初升的日头还要漂亮，周令德轻笑，“御史台的琐碎事情已经办完，正要回去。”

宋韵挺高兴，“那我先回府取药，晚些过去。”

周令德颔首，想问她喜欢吃什么茶点，又觉当众这么问有些唐突，仔细一想，昨儿见她的丫鬟带着一壶茉莉茶，心里有了数。

周氏和宋韵正要辞别，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晚些要去哪儿？”

步辇落地，赵靖一身紫红色蟠龙朝服走下来，犹如山川大海带来的极致压迫，周令德满身正气也架不住他从内而外的威严矜贵。

周令德行得是大礼，不但因为肃王穿着朝服，更因为他腰间挂着的两块玉，一块是太祖皇帝钦赐，一块是容帝，即当今陛下生父托付江山和幼子所赠。

他往朝堂上一站，连皇帝都不自觉要挺直脊背，更别提周令德。

宋韵屈膝行礼，手腕被赵靖虚虚一抬，“免了。”

周令德还在旁边跪着呢，也没见皇叔让人家起身。

她回话，“晚些给周大人送药膏去。”

赵靖道：“昨儿不是让太医给周御史看过了？药膏不好用，还是太医不中用？怎么还要宋小姐亲自给你送？”

周令德不疾不徐，“太医很好，药膏目前看不出什么效果。可能下官伤势比较严重，得用一段时间才知道行不行。”

“宋小姐好心，说要给下官除疤的药膏。”

赵靖眼帘微撩，问她，“除疤的药膏？本王昨儿给你的？”

宋韵脑袋垂得非常低，有种做坏事被当街抓包的心虚，“嗯。”

赵靖淡声道，“没好心到点子上。周御史的伤口没长好，用不着除疤膏。”

可宋韵话都说出去了，道，“那等伤口长好就能用。”

赵靖愣了下，还非送不可了？

冷声道，“太医院有的是除疤膏，等周御史伤口长好自然会给他用。”

“宋小姐又不是太医，你的药留着自个儿用吧。”

他居高临下又睨了眼周令德，“周御史说呢？”

周令德低着头，疑惑眨了眨眼，总觉得王爷对他有很大敌意？可是为什么呢？

“王爷说得在理。宋小姐也有伤，下官是男子，即便留点疤也···”

还没说完，赵靖就吩咐自己的侍卫送周御史回府。

周令德这回有了经验，匆忙和宋韵道别，“宋小姐，回见。”

宋韵笑笑，“回···”

视线被紫红色朝服遮挡，赵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刚刚参了国公府一本掀起一股巨浪，将军府和他走太近，不好。”

宋韵本来还觉得他对周御史有点凶，闻言觉得在理，“我下次注意。”

还有下次？

赵靖：“私下更不能来往。”

宋韵一脸谨慎，“我为何要和周大人私下来往？”

赵靖眼中有了点温柔，“早些回府去吧。”

宋韵和母亲拜别肃王，轿子刚起，就听到赵靖一阵闷咳。

宋韵心头一紧，掀起轿帘，回头看他。

只觉那挺阔的身影在魏宏的宫门前显得无比孤单落寞，挺直的脊背因咳嗽不得不微微弯曲，从身后都能瞧见涨红的耳根。

宋韵心里酸楚。

“娘，兄长有没有说过皇叔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氏叹了口气，“肃王骁勇善战，他奔赴边关那年，正是太祖帝身子衰败的时候。四境小国结盟大军压境，大宁输了几场仗，军心不稳。”

“原本二皇子要亲征，但他身子不好，皇子妃带着当今陛下要去求太祖帝。肃王先一步请命，据说···”

周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当时有内阁大臣在里头，太祖亲口说无论肃王赢没赢，都要活着回来继位。”

宋韵大惊失色。

从前她一心追着杨穆，不关心这些事，但也隐约听到些风声。

“肃王年幼失母，太祖又忙于政务，是二皇子夫妇将他悉心带大，所以当年他是替二皇子出征的。”

“谁也没想到肃王十四岁上战场就战无不胜，四境本就是纸老虎，见我大宁如此勇猛，不到半年就全部退兵。”

“肃王不肯饶，追着打了半个月，逼着他们奉上降书才罢休。”

“所有人都沉浸在大宁打了胜仗的喜悦中，待肃王回朝，太祖帝已经口不能言，只看了小儿子一眼便驾崩。”

“传位诏书上头写的是二皇子萧容的名字。”

宋韵抿唇，“母亲，我先前听说当年有人不服，撺掇着皇叔夺位。”

周氏点头，“没错。那人是肃王亲信，被他当众斩杀，他辅佐二皇子顺利登基，然后去了边关，一待又是好些年。”

“你父亲说，肃王的伤就是那些年留下的。”

“四境难打，哪有人真的常打胜仗。”

宋韵没再继续问。

大致猜得出，必是二皇子夫妇趁肃王在外做了手脚，用不光彩的手段得了帝位。而皇叔重情才选择远离朝廷，驻守边关。

容帝在位只有五年，病重去世，传位给年仅十二的当今陛下。太后萧氏又找了肃王回京，才帮儿子坐稳皇位。

可肃王到头来却被软禁，前世强行出京替兄长收尸，也不知后来怎样。

宋韵想到赵靖咳嗽的模样，心上一阵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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