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阴暗的念头
京市，雪庭会所。
位于寸土寸金的顶级商圈，唯有持有特定会员资格的人，才能踏入那片纸醉金迷的VIP区域。
最大的包厢内，灯光被刻意调得暧昧昏黄，音响系统流淌着慵懒的爵士乐。
一群衣着光鲜、家世不凡的年轻公子哥正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顾泽被众人簇拥着坐在中间的主位沙发上，他脸上带着浅笑，眼神深处却藏着烦躁与心不在焉。
徐沛东正举着酒杯，嗓门洪亮地嚷嚷着：“来来来！兄弟们！举杯！祝贺我们顾少爷终于考完试，喜提假期！哈哈哈哈！今晚不醉不归！”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和碰杯的清脆声响。
这群公子哥的年纪普遍比顾泽稍大几岁，大多已经毕业，开始接触家族生意或是在外自立门户。
只有顾泽因为学业，还顶着“顾家太子爷”的名头在大学里。
他们这个圈子的核心，最初其实是围绕着江之杳形成的。
江之杳作为江家唯一的千金，性格虽然骄纵但为人爽朗大方，并且长了一副顶好看的皮囊，自然地就成为了同龄人中的焦点。
当初，顾泽正是因为江之杳毫不掩饰的痴迷和偏爱，才被这个顶级的圈子接纳，带着他一起玩。
不知从何时起，因为江之杳逐渐将重心转向娱乐圈，经常不在京市，也或许是因为顾泽确实懂得如何经营人脉，这个圈子的中心悄然转移。
顾泽逐渐取代了江之杳的位置，成为了被众人捧着的那个。
而江之杳，反而因为疏于联系和露面，在这个她一手带顾泽进入的圈子里，存在感越来越低。
徐沛东心思活络，看出顾泽兴致不高，凑到他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怎么了阿泽？出来玩还闷闷不乐的？来，喝酒！”
说着，他抬手打了个响指。
几个穿着性感、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便走了过来，熟练地开始为在座的各位倒酒、点烟。
其中一个看起来气质清纯女孩，似乎有些紧张，在给顾泽倒酒时，手腕微微一抖，深红色的酒液竟然洒出来几滴，落在了顾泽的西装外套袖口上。
顾泽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啊？！”
徐沛东见状，立刻骂骂咧咧起来，对着那女孩呵斥道。
旁边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解释：“对不起对不起！顾少，徐少！她是第一天来上班，还不熟练，请您多见谅！我们马上帮您处理！”
徐沛东还在不依不饶地数落，顾泽却已经彻底没了耐心，他烦躁地将手中的酒杯搁在茶几上。
他没看那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女孩，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出了喧闹的包厢。
将沾了酒渍的外套随手丢给门口候着的服务生，他冷声吩咐：“拿去清理干净。”
然后，他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一个穿着灰色保洁制服、微微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正拿着拖把，默默地清理着洗手台下的水渍。
顾泽心烦意乱，也没在意，径直走向小便池。
当他解决完问题，转身走向洗手台，无意中抬头，透过光洁的镜面看到那个正在忙碌的保洁员的脸。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顾泽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那个中年男人的胳膊，将他拽到了洗手间最里面的角落。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泽压低声音，语气愤怒，“我不是给了你那么多钱了吗？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的！”
王涛他抓得生疼，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眼神躲闪，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
“那么多钱，你又花完了？”
顾泽看着他那副窝囊样子，怒火中烧，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又去赌了是不是？！”
王涛努了努嘴，最终还是在顾泽吃人般的目光下，艰难地开口，带着哭腔：“儿子……我……我也是没办法啊……那些债主……”
“闭嘴！”顾泽猛地低吼，打断了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你别他妈叫我儿子，我没有你这种父亲！我姓顾，我是顾家的儿子，你听清楚了吗？！”
眼前这个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卑微、落魄的男人，在三年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声称自己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二十多年前，王涛和他的妻子偷渡到国外，本想做点小生意翻身，却血本无归。
恰逢妻子生产，在同一家医院里，还有另一对一看便知非富即贵的华人夫妇也生下了一个男孩。
被贫困和贪婪逼到绝境的王涛夫妇，买通了当时值班的护士，偷偷将两个孩子调换了。
从此，王涛的亲生儿子，顶替了那个富家少爷的身份，在顾家享受着锦衣玉食、万众瞩目的人生。
而那个真正的顾家血脉，则被王涛夫妇带走。
王涛夫妇并非完全泯灭人性，他们一开始也打算抚养那个孩子。
但回国后，他们自己都深陷债务泥潭，被高利贷追得像丧家之犬。
在一次仓皇的逃亡中，他们实在无力负担，便将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随手丢弃在了一家偏僻的福利院门口，生死不明。
三年前，王涛因为赌博欠下巨额高利贷，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这才想起了这个被他亲手换到富贵窝里的“儿子”。
他找上门来，用这个惊天秘密作为要挟，向顾泽索要了一大笔钱，并承诺拿到钱后就远走高飞，永远消失。
当时刚刚得知真相的顾泽，如同被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
他拒绝相信，可王涛却拿出了当年的一些证据，以及那份无法辩驳的亲子鉴定。
顾泽颤抖着问起那个被换走的、真正的顾家孩子的下落。
王涛却只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语气麻木：“早就扔了，谁知道是死是活。那时候我们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哪还养得了一个拖油瓶？”
他隐瞒了将孩子丢在福利院的事实。
此刻，看着顾泽那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表情，王涛瑟缩了一下，无奈地辩解：“我……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干活，挣点生活费……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干活？”顾泽嗤笑一声，眼神冰冷如刀，“你要是真能安安分分，就该拿着我给你的那笔钱，滚回你的老家，找个地方苟延残喘，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像个无底洞一样，把钱都扔进赌场！”
王涛面色惨白，嗫嚅着不敢再说话。
顾泽看着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底涌起一股厌恶。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掐死这个男人的冲动，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动作粗暴地塞到王涛手里，声音冰冷：
“这是最后一次！拿着钱，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永远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否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意，“我真的不知道，下次见面，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王涛贪婪地紧紧攥住那张卡，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他像是怕顾泽反悔一样，快步逃离了洗手间。
顾泽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他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试图浇灭心头的怒火。
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眼神猩红的自己。
就在这时，洗手间门被推开，几个喝得满面红光、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板说笑着走了进来。
他们似乎没注意到角落里的顾泽，自顾自地站在小便池前，一边放水，一边猥琐地窃窃私语：
“……等会儿给那个新来的小妞也喂一颗小药丸，保证她等会儿服服帖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嘿嘿……”
“老刘你可真行，哪儿搞来的好东西？”
“放心，效果好得很，神不知鬼不觉……”
他们的话语，让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顾泽脑中滋生。
江之杳……
是你逼我的……
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既然你非要撕破脸，不肯再乖乖当我的垫脚石，那就别怪我用点……非常手段了。
镜中的顾泽，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阴鸷和志在必得的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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