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传》6

苏小蕊与佟湘玉的合作敲定后，【云阜天街】的专业团队便迅速入驻了同福客栈，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升级改造和人员培训。

培训内容因人而异：

对于佟湘玉，苏小蕊亲自指点，内容多是宏观管理、成本控制、服务理念、营销策略等，听得佟湘玉两眼放光，如获至宝，恨不得拿个小本本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对于白展堂、李大嘴、郭芙蓉、莫小贝等人，培训则相对简单，主要是规范礼仪、熟悉新设施使用、了解不同主题客房的特色服务流程等。白展堂依旧提心吊胆，培训时缩在角落，生怕被“特别关注”。

李大嘴对新式厨房设备最感兴趣，郭芙蓉则觉得条条框框太多，浑身不自在，莫小贝纯粹是凑热闹。

而对于吕秀才，苏小蕊则安排了“特殊关照”。

这日，一位身着朴素青衫、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目光炯炯有神的老者，步履沉稳地走进了同福客栈。

他气质儒雅，不怒自威，周身仿佛自带一股书香墨韵和经年沉淀的智慧气息，与客栈略显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正埋头与算盘和《五三》搏斗的吕秀才，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浑身一震！

“好…好强的浩然之气！”他喃喃自语，身为读书人的本能让他瞬间感知到，眼前这位老者绝非寻常儒生！

老者目光扫过大堂，最终落在吕秀才身上，微微颔首，开口道：“老夫复姓端木，单名一个‘鸿’字。受苏东主之托，前来指点一位名叫吕轻侯的学子算学经义。”

“端木…端木鸿？！”吕秀才闻言，如遭雷击，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再次掉落！

端木鸿！  这可是名满江南、学富五车、桃李满天下的大儒！其学问之精深、品行之高洁，在士林中享有极高声誉！更是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想要拜入其门下的对象！

吕秀才只在一些流传的文集和旁人的谈论中听过这个名字，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得见！

“学…学生…吕轻侯…拜见端木先生！”吕秀才激动得语无伦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柜台，纳头便拜！“学生久仰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求先生收学生为徒！”他磕磕巴巴，却情真意切，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渴望与虔诚！

端木鸿看着眼前这个虽然举止慌乱、却眼神清亮、带着一股执拗书生气的年轻人，抚须微微一笑。他来此，本就是受苏小蕊所托，前来考察并“雕琢”这块璞玉的。苏小蕊提供的那些体系完备、思路清奇的“教材”，以及这座奇特的“商场”和那位深不可测的女东主，都让他对这次“教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嗯…”端木鸿沉吟片刻，并未立刻答应，而是考较了吕秀才几个经义和算学问题。

吕秀才虽然紧张，但底子扎实，回答得倒也中规中矩，尤其在谈到《抡语》时，甚至还能冒出几句“独特”见解，让端木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玩味。

“也罢。”端木鸿最终点了点头，“苏东主慧眼识人，你倒也确有几分灵气，只是路子有些…偏。老夫便暂且指点你一段时日，能否有所成，还需看你自身造化。”

吕秀才闻言，大喜过望！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连连叩首：“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学生定当刻苦用功，绝不辜负先生教诲！”

他心里瞬间被巨大的幸福和希望填满！“有了端木先生为师！通过乡试…不！将来考取进士，光宗耀祖，岂不是易如反掌？”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穿官袍、衣锦还乡的美好未来！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当头一棒。

端木大儒的“指点”，绝非他想象中那般轻松，这位大儒教学风格极其严谨，甚至堪称“严酷”！

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晨读、背诵。

算学题不再是简单的账房算术，而是涉及天文、地理、水利、赋税等复杂应用的“实学”，题目刁钻，计算量巨大。

经义文章要求更高，不仅要求辞藻华丽，更要求有独到见解和务实策论，稍有懈怠或错误，便会引来严厉批评。甚至还要他学习那本《抡语》中的“辩证思维”（端木大儒原话），美其名曰“开阔思路，不拘一格”。

吕秀才仿佛一下子从“自学成才”的舒适区，被扔进了“高考冲刺魔鬼训练营”，每天被操练得头晕眼花、欲仙欲死。

更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几天后，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同福客栈，习惯性地想往柜台后面钻时，却愕然发现——柜台后面，已经坐着两位陌生的、穿着整洁、手指飞快拨弄着崭新算盘的账房先生！

客栈的账目被处理得井井有条，效率远胜从前。

“这…这是…？”吕秀才愣住了，茫然地看向佟湘玉。

佟湘玉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把他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秀才啊…额这也是为你好！”

“你看看你现在，拜了端木先生那么大的学问家为师，这是天大的造化！前程似锦啊！”

“可咱这客栈账房的事儿，琐碎又耗神，  最是拖累人读书！  苏小姐也说了，不能让你因为这仨瓜俩枣的账目，耽误了科举正途！”

“所以呢，额就听了苏小姐的建议，特地请了两位专业的账房先生来。”

她指了指那两位，压低声音：“手艺好着呢！算账又快又准！”

“你呢，就安安心心、全心全意地跟着端木先生做学问！备考！”佟湘玉拍了拍他的肩膀，“店里以后扩建了，生意更忙，杂事更多，你肯定没时间分心温书了。这段时间你挑灯夜读的辛苦，大家都看在眼里！”

旁边的白展堂、李大嘴、郭芙蓉、莫小贝也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安慰”和“鼓励”他：

“就是就是！秀才，你是读书的料！别埋没在这小客栈里！”

“将来中了举人当了官，别忘了请我们吃酒啊！”

“加油啊秀才！我看好你！”

吕秀才听着这些话，看着那两位陌生的账房先生，再想想自己那被端木先生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学业”，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失业”了？在同福客栈没了自己的位置了？

一种被“抛弃”的委屈和茫然，涌上心头。佟湘玉看他表情不对，赶紧又补充道：“你放心！你的房间额还给你留着！绝不会让你没地方住！”

“还有啊，”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熟悉的、精打细算的表情，“拜师端木先生的束脩、还有你备考需要的笔墨纸砚、书本资料，这些开销，额先替你垫上！”

“但是哦！”她伸出食指，强调道：“这可不是白给的！这是额对你未来的投资！你以后要是中了举人，当了官，有了出息可是要连本带利还给额的！”

“咱们亲兄弟明算账！你可不能学了本事就忘了额这个掌柜的，忘了咱们同福客栈！”

吕秀才前面听得还颇为感动，觉得掌柜的真是深明大义、为自己着想，可听到最后那句“连本带利还回来”时，他瞬间清醒了！

“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佟掌柜，一点都没变…”他哭笑不得，心里那点委屈倒是散了不少。

虽然方式现实了点，但掌柜的确实是在为他考虑，也给了他继续求学的时间和物质支持。

“学生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佟湘玉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掌柜的成全和投资。吕轻侯定当努力，不负所望也不敢忘恩。”

就这样，吕秀才正式“卸任”了同福客栈账房一职，全身心投入到了端木大儒的“魔鬼训练”和科举备考之中。

他的生活重心，彻底从拨弄算盘，转向了啃读经义、钻研算学、以及在《五三》和《抡语》的双重折磨与启迪中，寻找那开启“通天之路”的钥匙。

而同福客栈的账房，也迎来了它的“专业化”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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