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执棋者

“不后悔吗？”

老年重黎的声音响起，重黎面前的场景再次幻化为虚无。

“你会带我来这里，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吧？”

重黎没有直接回答老年重黎的话，而是说了这么一句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懂的话。

“哈哈哈哈……好，好！”老年重黎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地笑了出来，“不愧是我，不愧是我啊……无论多少次，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你为什么会这么做？”重黎冷冷地问到。

即使他能“感受”到老年重黎的一切，他还是无法理解他的这个行为。

如果他已经强大到可以干预时空，可以改变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他想做什么，自己动手就好了，为什么要带着现阶段的自己过来？

“问我是没有意义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等时间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为什么。”

老年重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像是在强忍着不哭。

“好，那就走吧，去下一个地方。”重黎深吸了一口气说到。

他知道，老年的自己既然带自己来到了过去进行“抉择”，就不可能只来这么一个地方。

这次老年重黎没有说话，沉默着将虚无再次凝实。

这一次，重黎被带到了医院中。

那个被悍鸟“袭击”后重伤濒死的自己，正浑身裹着绷带躺在病床上无意识地痛苦呻吟着。

“抉择吧。”老年重黎的声音缓缓响起。

重黎没有问要抉择什么，因为他的心中已经很明白了。

当时的自己，被悍鸟“袭击”后几乎就是已经死去了，晶体宫殿牺牲了【善恶佛面】10%的进度，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但最终的结果，就是现在面前的那样。

【善恶佛面】10%的进度，只够救活他，不够疗伤。

使用【佛音】治愈伤口，是进度达到45%之后的事情。

但当时自己在医院醒来时，身上却已经非常诡异地没有了任何伤口。

当时包括重黎、李凌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序列所带来的效果，并将他的序列预估为了有“自愈能力”的蛞蝓。

但他不是“蛞蝓”，009是【恶甲防御】和【佛音控制】，并没有“自愈”的能力。

这一点，在当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就连重黎，也是到现在才反应了过来。

老年重黎让他抉择的，正是这一件事。

“治好床上的那个我，就是在向全世界宣布我成为了能力者。

不治，我就可以像姚娇娇和白蚁他们一样，隐匿于人群中了，是吗？”

重黎看着床上的自己，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在那之前，我有一些话想问你。”重黎抬头看向了病房的天花板。

“你说。”老年重黎的声音从虚无中传来。

“你刚刚说，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带我来这里了。也就是说，你曾带着无数个时间段中的我，无数次来到这里，是吗？”

“是。”

“他们，都是以后的我，是吗？”

“是。”

“他们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治好了我，是吗？”

“……”这一次，老年重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明显地停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到：“在这一局中的所有‘我们’，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这一局……”重黎的眼中闪过一道凌厉光线，“我，是这一局中开始的那枚棋子，是吗？”

如果说所有“以后的重黎”，都是棋局开始之后的棋子，那他们就多多少少都已经对棋盘、对对弈过程、对对方“棋手”有了初步或者更深的了解。

但现在的重黎，无疑就是棋局伊始之时，刚被摆上棋盘的那一颗。

他对整个棋局和接下来的布局毫无了解。

甚至连执棋者、对弈者是谁都不知道。

让他这样一颗“稚嫩、崭新”到如此程度的棋子，去自由地下那可能会影响到全局的第一步。

这是为什么？

“你知道后面博弈到什么程度了吗？”片刻的思考之后，重黎再次朝着天花板发问。

“当然知道，我，或者说你，或者说我们……是棋子的同时，也是执棋者。”

老年重黎的这句话说的很慢很慢，但声音却变得越来越颤抖。

给了重黎一种感觉，那就是“这局棋”，他已经快下不动了。

“所有后来的我，都做了相同的选择，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开一局新棋！！”

重黎目光坚定地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那个自己。无比决绝地做出了这一决定——不对自己进行任何治疗，

执棋的那个“自己”，让每一颗在行棋过程中的“自己”都重演了一遍局势。最后的得出的结论是相同的。

重黎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结论，但无论是死棋还是活子，都和现在的他无关。

如果说控制悍鸟袭击自己，是“摆下棋盘”，是一件对这个世界来说必须要发生的事情，那“第一枚棋子下在哪里”，就是可以被改变的。

既然难下，那就开一局新棋！！

“哈哈哈哈，好一局新棋！！”老年重黎的笑声穿过虚无，带着仿佛一个气息就能轻易灭世的力量，冲进了重黎的神魂：

“每一个不知晓棋局走向的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开一局新棋！！

无尽岁月，无尽的我，无尽的新棋局！！！！”

老年重黎的声音突然变的和之前不一样了。

听起来像是彻底疯了，又像是在对重黎这个唯一存在的倾听者，宣泄着心中无尽的孤独和绝望。

“我每下完一局，就会再次出现新的一局，无穷无尽……

呵呵呵……好，好！！既然我是‘执棋者’，那就下！！下到那终焉的一局！！！！”

随着他的怒吼声，重黎面前的场景开始逐渐崩坏。

这一次没有下坠，也没有新的场景出现。

而是直接回到了最初的那一片虚无之中。

老年重黎还站在那里。

但现在的他和刚刚比起来，腰背像是变得更弯了一点似的。

就好像有一座沉重到超越整个宇宙总和的山脉，把他死死地压在了那里。

“重黎……既然你已经开辟了全新的棋局，那后面抉择就已经不需要再进行下去了。

你在最开始想问我的那些问题，现在有答案了吗？”

老年重黎艰难地抬头，看向面前这个年轻的，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嗯……有答案了……”年轻重黎轻轻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就回去吧……不送了。”老年重黎苦笑着，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存在于无数岁月前的自己。

“走之前，我想让你记住一句话。

我们身为既定的执棋者，将来一定会走的路，叫做永恒。

那条路的入口，有一座高越千米的钻石山。

每过100年，都会有一只小猫来山脚下，轻轻磨一下它的爪子。

当这座钻石山，被猫爪子磨平的时候。

‘永恒’的第一秒，才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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