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雪的假日》
黎念抿了抿嘴。除了陈祺，还有偶尔“Chatting•at•Nine”通话里的不知名男生，她较少面对男孩子哭。
由于社会普遍规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孩子的哭泣比女孩子隐忍多，显得倔强又慌乱。
有点新鲜。
随即，沈千安用手掌胡乱擦擦眼，没再看她，只是闷声说：“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黎念点头，接着咬下唇，开口问：“沈千安学长，我其实一直想知道，你之前是怎么浏览到那个网站的？”
彭泽亦之前破解那网站，说还要什么密钥，普通人怎么能随便进去？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闲下来，黎念又重新好奇这些边角细碎之事。
“我是在学校一个的男生打游戏连麦的群里认识了一个高三4班的男生，哦，还有方宏宇！
起先是那个4班男生告诉我的。不过他也是在别人那得到的访问方法。”
又是这样，“口口相传”，难以溯源。她要是再去深入，估计还要花费不少精力。
决断后，黎念轻轻摇头，扯出一声缓和的笑，妥协退让道：“没事，也不打紧，我就是随便问问。”
但沈千安闻言，垂眸踌躇着，又说：
“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我也许，可以，帮你问问更多男生群里的人？”
语末，沈千安重新抬头。
男孩的眼周还泛着淡红，刚哭过的缘故，眼里闪着光，讨好似的：
“我认识的人挺多的！之前人缘可好了，只是现在......但我可以试一下！”
不错，看来他真的听进去她的话了。
也正合她意——没有谁比沈千安更适合去查这件事。
黎念眉眼微动，表现得出乎意料，“好，那麻烦了，沈千安学长。”
“不麻烦不麻烦！我干了那样的事，现在这根本补偿不了什么......然后，你......你叫我沈千安就好，叫学长什么的，我听不习惯......”
沈千安说着，挠挠后脑勺。
这叫“黎念”的学妹气场说不出的强。
看起来是在和“郑冉学姐”玩，但主要是郑冉在依靠她；而且就在方才，她把他被打被骂的样子都看过，又把他给说哭了......
他这哪还有学长的样子…
黎念好笑，没拒绝，“行，沈千安。有消息及时通知我哈！”
说罢，她挥挥手就走了。
她踩着点绕回班级，取过书，心情愉悦，一路哼着歌来到自习室。
“今天心情不错啊。”
彭泽亦放下水杯，侧向黎念。
“嗯，是挺好的。”黎念颔首，随口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吧。”彭泽亦清浅一笑，“发生什么好事了？”
黎念放下手里的书，自然在他身旁坐下，说：“刚刚大课间，沈千安来找郑冉道歉了。”
“嗯？是吗？”
于是她把整个经过的首尾告诉了彭泽亦，省去了中间沈、郑两人冲突的场景。
“沈千安状态不太好，我还安慰了他几句。你说，我们要帮他做点什么吗？”
黎念撑起脸，侧着看他。
“你想要怎么帮他呢？”
彭泽亦没在思考。虽然他也知道方、沈二人的近况，但他并不觉得沈千安现在才受到一星期的“惩罚”，就需要什么帮助。
他注意力全在刚刚黎念脱口而出的“我们”上。
这一刻，他在想，这到底是她维和的话术，还是她真的已经习惯了“事事和他商量”？
他突然在意这细枝末节。
“我打算用‘Chatting·at·Nine’的官号讲讲校园霸凌，言语羞辱和群体孤立等等话题，最近有一些同学和我聊天会提到。”
彭泽亦脸上有过一瞬微不可察的僵硬。
黎念同时幡然醒悟，也想到彭泽亦之前的事情。
担心自己无意戳到了他的痛处，她变得小心翼翼，又控制不住难过，于是抿嘴一笑加以掩饰。
彭泽亦有些动摇了，不再纠结区分善恶，温柔同意：“嗯，这办法挺好，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好！”
黎念开心应着，转过头，手上开始翻书。
彭泽亦拿起笔要继续学习，却注意到黎念打开的是一本课外读物。
而且，似乎是他之前送她的生日礼物。
“怎么今天想着要看书了？”他饶有兴趣，“其他本，都看完了吗？”
“没呢！你送的太多啦。”黎念叹气，说着瞪他一眼，“本来生日只想让你送一两本意思一下，结果你居然提了七八本书来！”
可是这一眼没有怨气，在他眼里有点撒娇埋怨的意味。
彭泽亦愉快，故意歪曲揶揄道：
“你说你什么书都看，是“杂食”，那不就是什么都想要？”
“怎么会！我哪里是这意思......”
黎念听到自己被曲解，满脸震惊，但因为是上课自习时间，只好压着声音。
随即她又陷入了自我怀疑，“……不过，听起来真的像吗？”边说着，还缓缓捂住了她自己的嘴。
这下彭泽亦实在忍不住，偏头，隐隐笑出声；黎念自知被戏弄，幽幽看着他。
“咳，好好，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彭泽亦不再笑，缓言道：“是我想送你，这些书都是我个人很喜欢的。我挑不出来，就都买来了。”
黎念一愣，神情柔下来，眼神微动。
彭泽亦见状，眉眼含笑，接着问：“你现在最喜欢哪一本？”
“还剩下三本没看。我最喜欢手上这本，这是第二遍了！”
黎念翻回封面。
《十六号街的摄影馆》，是R国佐久间优二的作品。
彭泽亦惊了又惊——两个星期五六本？不是挺喜欢的吗？而且这作家……他道：“这位佐久间优二，是这几年的推理小说界新秀，是我最喜欢的其中之一。”
“巧了，我也很喜欢他！”见到知音，黎念的兴奋被点燃，准备滔滔不绝。
为了不打扰自习室的学长姐，她想了想，往彭泽亦那边靠近些。
彭泽亦有些猝不及防，身体顿一下，很快放松下来，也不由自主渐渐向她那边倾了些。
此时女孩所有心思都在分享读后感上，反倒显得是他在自作多情。
“其实呀，我最喜欢的是他那本《雪的假日》……”黎念小小声，却口若悬河，讲起一些印象比较深的片段。
这本书对她有特殊意义。是她抑郁症状逐渐稳定下来，重新开始阅读的第一本书。
佐久间作家把雪国描写的冷冽悲凉又难藏温柔，悲剧收尾的案件里，谁都没有绝对的错，是时代的洪流压垮了书中的每一个人。
深刻的思考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泥泞。
“是，这本书当时讨论度出奇的高，算是他目前以来最成功的一部作品。”彭泽亦意犹未尽。
“那你怎么不买这本书送我呢？”黎念笑盈盈，“看起来你也更喜欢这本。”
他们确实合拍，连看书偏好都很相似。
“我也想，只是这书，这边的书店里没卖......”彭泽亦转起手里的笔，无奈一笑，漫不经心答着。
然而，几秒后他后知后觉，手上动作立刻僵硬，瞬间紧张起来！
等一下。
现在是什么情况？
书店没卖……？
他怎么能和她谈这本书？
不是没卖，是根本还没出版！
因为这可是2022年的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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