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永州（六）
裴穆显回应她的眼神带着骄傲：“那是，外头的莺莺燕燕，哪比得上卿意呢？”
"少贫嘴！说起来，怎么没见着表哥？"
沈云嘉试着甩开裴穆显，但没成功。
“安排他去做别的事了。”
“你何时与表哥相熟的？”
“他幼时做过我的伴读，有些交情。”
临近府衙，知府急忙跑到二人身前，将二人领进门。
“方才看账，仓库的存粮有几个错处，不如大人先领我们到仓库看看？”
粮仓依着府衙而建，穿过府衙就能见到。
粮仓内部，空地占了大半，光线极差，大白日都要靠火把照明。
沈云嘉拆开地上的袋子，稻米的成色看着有些念头了：“知府大人，这是今年新收的粮吗？”
知府看都不看沈云嘉手心的稻米一眼：“自然，今年收成不佳，全在这几个仓库了。”
“按照朝廷统计的农户，就算今年每户收成减半，怕也不是你这里的量吧？”
知府手足无措，避开沈云嘉的视线：“瞧姑娘说的，下官是永州知府，这一年收了多少粮，下官怎会算错呢？”
身边的族长接到知府的眼神暗示，也站出来替知府说话：“大人任永州知府多年，以往从未出过岔子，殿下不必忧心，倒是这位姑娘，看着像是官家女子，难道还对粮食收集有涉猎？”
“知府大人的账上写，城西永和巷张氏纳粮五单，我这怎么看着，只有三单呢？”
知府额头冒出细汗：【这都是后面胡乱添的数额，这女子怎的记得这般清楚？】
“或许，或许是下人才清点时放错地方了……”
“殿下，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穆显跟在沈云嘉身边：“说。”
知府抬手指了沈云嘉：“这毕竟事关朝廷，这位姑娘在此，怕是不合适吧？”
裴穆显重新牵起沈云嘉的手：“赵知府有闲心管孤身边的人，不如好好想想，你在城郊建的粮仓里面放着的东西，要怎么同孤解释？”
知府瞬间惊慌失色，随即转眼看向身旁的族长：【早让他的人运走，不会出事了吧？】
族长也是一阵颤栗：【糟糕，还有半数留在粮仓里。】
“知府大人，趁现在殿下的人还没回来，交出真正的账本，或许还能将功赎罪。”
沈云嘉语毕，又看了旁边的袋子，无一例外装的都是成色较差的稻米。
她原以为知府还会再挣扎一番，怎料知府眼珠子一转，随机扑通跪地：“下官糊涂，下官知罪，求太子殿下宽恕！”
转眼看向裴穆显，他的面容没有半分改变，似乎早就知道知府会有这一番话似的。
“呵！那还等什么，孤在这儿等着，等真正的账本来。”
知府点头哈腰，不顾族长反对和疑惑，拉起他就往粮仓门口走。
裴穆显走到沈云嘉身边，手抚上她头上的发簪：“有些旧了，等回都城，我赔你一套新的。”
“嗯？”
知府与族长边走边窃窃私语，走到门口放着火把的台子时，二人对视，分别踢开脚边的麻袋，地上露出油状液体。
知府的手就要触碰到火把时，手背上忽然出现一支发簪，接着，鲜血崩出，颤抖的手派掉了火把，火把顺着衣袍滚到仓库外面。
知府捂着手，躺在地上来回翻滚，将衣袍上的火苗蹭灭。
族长倒是顺利拿了火把，但看着知府的举动，一时手足无措，呆愣的看之，直到知府灭了火苗，躺在地上捂着流血的手嗷嗷叫。
“外面日头正好，族长取火把作什么？”
族长看着裴穆显，再看向手上的火把，犹如一块烫手的山芋，拿着也不是，丢了也不是。
他跪在地上，见裴穆显没注意到火油，暗自松了口气，“这，这，殿下饶命，这账本有误都是知府大人安排的，草民只是按吩咐办事，什么都不知道啊！”
【唯今之计，还是要先稳住太子，等死士过来才是。】
“族长，看在祖上的关系，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族长脸上有了犹豫，却还是坚定先前说出的话：“苏家得娘娘和殿下庇佑，才有如今之势，绝不敢做出任何对殿下不利之事！”
“好，那你说，这账到底有没有错？”
族长心虚极了，忽然，跪在地上的双膝感受到了震动，他心中一惊：【来了。】
“殿下，苏家上交的账，绝无错处！”
说着，他缓缓起身，一脚踩在知府的衣角，脸上露出阴狠。
“若是有，你便带着它，去死吧。”
看着不说话的两人，族长并未察觉任何不对劲，而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
“我的死士到了，殿下可会后悔，来了这么些日子，没有抄家？”
族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全然不管到来的人。
“让你失望了。”
刀光剑影间，族长脖子上架了把剑，亮光反射到他的脸上，它清晰的看到自己凝固的脸色。
“若非找你的死士要费些功夫，你以为孤会在永州任你胡闹这么久？”
崔佑堂将族长反手绑住：“别动，老实点！”
“不可能！不可能！你分明没带多少精兵！”
“族长不妨试想，裴穆承的探子，有没有平安回到上京。”
裴穆显不再与他多说，眼下只要找出剩余的账本，重新对账，便可将永州世家定罪。
沈云嘉已经走到粮仓的边角，墙上凹凸不平，多有裂缝。
沈云嘉手抚上那道笔直的裂缝，用力按下，眼前的墙体缓缓挪开，伴随着沙尘抖落的声音。
二人对视，裴穆显取了火把，两人一同进了墙体后面的暗室。
一进暗室便见着墙上做好的挂钩，用来放火把正好。
“从前，你进来过吗？”
暗室空间不大，只有一块书桌和两张椅子，以及书桌后面的书柜。
“进来过，那书柜上的都是这些年来知府和苏家勾结，私吞的赃款账目。”
沈云嘉翻开一本较新的账本，记录的却不是粮食或金钱，“原以为族长提到的半数留在仓库，指的是账本，如今看来，是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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