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驿路匪患

暮春的阳光斜切管道，将五十余骑的影子拉得老长。

杨登岭坐在队伍里唯一的马车上，听着马蹄碾碎碎石的声响，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传旨太监和作为“随行大夫”的林峰，则因其恩宠，也得以进入车厢休息，免去了马背的颠簸之苦。

这时，随行护卫的领队靠近马车，低声汇报道，“王爷，穿过前面那几座丘陵，就进入中州地界了。”

透过车窗，远处几座低矮的绿色小山包映入眼帘，林峰不由恍然，“怪不得大虞皇室分封诸王，偏偏将雍州握在手中，实在是中州与其之间的地理屏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眼前这种丘陵，如果不是植被还算茂密的话，战马都可以不带减速地疾驰而过。与之相比，云州虽然与中州接壤的地方也是一马平川，但因为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要防范北方游牧民族的缘故，所以在这一线上，坚城、雄关、戍堡等军事建筑犬牙交错，只要辅以一定数量的将士守卫，比那些天堑只强不弱。”

见传旨太监也望向窗外，似乎因为即将回到中州而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为了看看能否在其口中试探出一星半点宫内的情况，林峰便上赶子笑着搭腔道，“哎呀，要不怎么说中州是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州呢，在别的地方，两州交界的三不管地带，素来是马匪山贼横行无忌，可在这中雍边境，却是一片安静祥和，让人叹服啊。”

“那是，不说咱中州的数十万雄兵，就是那些县城的衙役，无论是武艺还是装备，在全天下也都是顶尖的，谁要是在这打劫，那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公公所言极是。”林峰笑着附和道，“想来到了京畿，更是一片海晏河清吧。”

“林大夫没去过京城吧，京畿其实是京城和周围八座卫城的统称，卫城虽然也不逊色于一般州府，但与真正的京城比起来，却又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了，京城的繁华……”

传旨太监正说得起劲，前方突然传来呼喝之声，他们所乘坐的马车也随之骤然“刹停”，要不是林峰在关键时刻拉了其一把，没有武艺傍身的他说不定就要直接被甩出车厢。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辨识度如此之强的贯口，就连自幼没出过几次京城的传旨太监，都在听到叫喊的第一时间，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不由苦笑道，“林大夫，看来您不只医术高超，就连这嘴，都能言出法随啊。”

话虽这么说，但无论是刚刚睁开眼的杨登岭，还是刚坐回座位的传旨太监，都没把前方拦路的山贼当回事。

因为虽然依照大虞律令，返京的藩王随行人数不能超过五十，但放眼天下藩王，就算是公孙曦那种有名无实的主，拉出来的五十名护卫，都能轻松吊打那些不长眼的宵小之徒。

比如这次杨登岭带出来的队伍里，不管是雍王府暗中豢养的死士，还是从军中千挑万选出的个中好手，就凭他们几乎武装到牙齿的一身装备，多以短兵器为主的山贼，恐怕连破防都是奢望。

护卫队长郑猛的马鞭在草窠上甩出个脆响，五十两雪花银裹着油纸骨碌碌滚进荆棘丛。

他心里暗骂：“官兵给山贼头子塞银子，真他么丢人，要不是怕惊扰了王爷，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当家的！有银子！”山贼堆里钻出个瘦子，捡起油纸包颠了颠，突然尖着嗓子喊，“才五十两！把咱们当叫花子呢？”

“给脸不要脸！”郑猛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按住腰间横刀，沉声道：“某乃雍州明威将军郑猛，奉命返京述职。尔等若识相，速速让开，否则——”

“否则怎样？”为首的山贼掀开黑袍，手中的长柄战锤往地上一戳，竟砸出个寸许深的土坑，“还敢叫‘正猛’？爷爷们今儿就要弄你，把你打成‘不举’，你能怎么着？赶紧洗干净屁股等着吧！”

郑猛的横刀刚出鞘三寸，三道寒光已劈面而来。

他侧身避过，却见自家护卫挥刀砍向山贼脖颈时，对方竟用刀柄横扫，生生将招式卸开——这分明是军中教习才会的“避实就虚”之法。

“留活口！”杨登岭在车厢里沉声下令。

郑猛心领神会，刀锋一转，用刀背砸向山贼后腰，却见那山贼不退反进，竟以肉身硬接，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刺向他肋下。

林峰扒着车窗，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了一会儿后，转头问道，“王爷，您带来的这些人能保证咱的安全不？”

虽然不知道林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当着传旨太监的面，杨登岭还是笑着答道，“林大夫大可放心，些许毛贼如果都收拾不了的话，我这个雍州王也可以不用当了。”

“嘿嘿，那就好，王爷您有所不知，我行医多年，但还没见过真刀真枪的拼杀呢，今天机会难得，既然您说肯定安全的话，那我就跟您告个假，下车去看看，等过几天回到雍州，也好多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是？”林峰眨了眨眼，“王爷，您一起不？”

杨登岭一愣，随即展颜笑道，“善，反正闲来无事，正好看看我王府的护卫平日有没有疏于训练。”

这是，林峰又向那位传旨太监发出了邀请，“公公，你要不要一起下车透透气？”

传旨太监连忙摆手，“不不不，咱家本就不是好热闹的人，而且年纪大了，不太能见的血腥，就不去了，林大夫自便就好。”

“可惜了，多好的机会啊。”林峰叹息着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再行相劝，麻溜地开门下车去了，“那我可就去了，要不然再过一会儿，就只能看护卫大人们打扫战场了，那就无趣得很啦。”

杨登岭也笑着说道：“公公稍作休息，本王区区便回。”

传旨太监连忙欠身，“刀剑无眼，王爷注意安全。”

马车前方八九步的地方，林峰负手而立，当杨登岭也来到身边后，他笑着问道：“王爷，您看前面打得乒乒乓乓，怪热闹的，但竟然双方都没有什么伤亡，真是高手对决，点到为止哈。”

杨登岭闻言，不禁瞳孔微缩，心思通明的他，又如何听不出林峰的话中之意。

两方人马都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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