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一）
几年前，林峰刚来到这个世界，恶补历史人文常识的时候，他便惊奇的发现，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作为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却同样在九州西极，盘卧着一条黑色巨龙——巍巍昆仑！
这条横贯东西，连绵五千里的巨型山脉，也同样被世人奉为万山之祖，而传说中的神庙，就坐落在昆仑山脉的玉珠峰上。
“参见圣使！”
连忙让手下收起兵器后，杨琪向圣使的队伍行了一个羌狼部族中最崇高的大礼。
为首的圣使虽然没有下马，却一丝不苟地还了一礼，他抬起头来后，以纯正的大虞官话笑着说道：“有意思，虞人行羌礼。”
杨琪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对方竟一眼便看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用惊讶。”圣使指了指他身后铁骑，“名动天下的北凉刀，我还是认识的。”
“凉州王座下游骑将军杨琪，见过圣使！”
打量着改换标准大虞军礼的杨琪，圣使点了点头后，突然话锋一转，“杨将军，不知你带如此多兵马突入羌族边境，甚至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所欲何为？难不成徐家忘了当年的约定，要重启战火不成？”
“这……”
杨琪本想随口诌个说辞辩解一番，但在皮山部多年的经历，委实听过太多关于圣山和圣使的传说，在普通的羌人心中，别说从不出神庙半步的那些真神的代言人，就是这些可以四处行走，布施恩泽的圣使，也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
同时，圣山虽然看似奉行的行事准则，类似于九州道家“无为而治”的那套东西，但其能量和对周边诸国的影响力，却绝非普通的佛道宗教可比，这种情况下，杨琪不得不如履薄冰。
正当杨琪心思电转间，为首的圣使意味深长地说道，“呵呵，杨将军，你们大虞有句古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你我之间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地畅所欲言，不用有太多的顾虑。”
“什么？！”
杨琪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北凉刀的刀柄在掌心磨出红痕，“难道对方想留下自己？”
“杨将军，我觉得你可以先把手从刀柄上拿开，我们只有区区十二人，就算都能以一当百，也不可能挡得住你身后的两千骁骑，而你，呵呵，我觉得也不会选择向我动手。”
“圣使言重了。那不知圣使刚才所言，所谓何意？”
杨琪见对方看了眼自己的身后，一直含笑不语，瞬间心领神会，转身吩咐道，“李豹、张熊，你们带着兄弟先行去湟水河谷，我稍后就到。”
“大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小心有诈啊！”
“放心，我这种小人物，还不够资格让圣山上的神人亲自降下雷霆之怒。”
军令如山，哪怕杨琪只是这两支千人队的临时指挥官，张、李二人也不好公然违抗命令，只得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先行告退。
待张、李二人走远后，为首的圣使也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十一名护卫骑兵一言不发，缓缓退后。
当此地只剩他和杨琪二人时，他翻身下马，一屁股坐到了一块道旁的灰色岩石上，还不忘抬手拍了拍身旁，“杨将军也过来坐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打杀了一晚上了，想必也应该有些乏了。”
“圣使，您怎么……”
“呵呵，你是不是听说‘圣山使者不染凡尘，所以哪怕下马，也定有或是鲜花青草，或是上等羊毛毯铺地’？”圣使笑着摇了摇头，“以讹传讹罢了，我们也是人，莫非下马解手的时候，还要先撒一地花瓣不成？那冬天万物寂灭的时候，还不得把人活活憋死？”
“呃……”
哪怕以杨琪的城府，面对如此“接地气”的天神使徒，还是被噎的哑口无言，险些连刚才被对方诅咒“命不久矣”的事情都忘了。
最终，杨琪还是没有贸然去和圣使并肩而坐，只是解下佩刀，盘坐在对方面前三尺外。
圣使对此事也没有强求，“杨将军，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纳吉・阿格旺，羌族哈萨部大单于的次子，你叫我纳吉就行，呵呵，你不是信徒，不用称呼‘圣使’的。”
“他竟然还是羌狼皇族之人！”
纳吉的平易近人并没有让杨琪如沐春风，反而让他的心更沉了几分，因为在大虞他虽然有诸多不凡的头衔和显赫的背景，但都是不能轻易示人的，更不用说在羌地，以他现在的身份，虽然手握两千虎狼之师，但身份地位与对方仍是相去甚远。
他不是三岁孩童，深知这种违反常理的亲近与示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纳吉…大人。”杨琪又低头行了一礼，“我带兵来羌地，也是奉命行事，您把我留下来，想必不单单是想问罪于我，具体有何圣令，杨某愚钝，猜之不透，还请您明示。”
跌坐于“凡尘”的纳吉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杨将军，你觉得北凉的军力如何？可否凭一己之力，横扫羌狼诸部？”
“大人说笑了，凉州虽然号称有三十万铁骑，但其中包括了过半的扈从，真正的精锐不过十余万骑，而羌地固然不如中原九州富庶，却也有以万万记的子民，加上无边无际的戈壁大漠，战略纵深更是深不可测，凉州军力再盛，守疆有余，但想灭羌，无意有些痴人说梦了。”
“不错，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纳吉笑道，“不过有一点你没有说，就是你们大虞现在并不是铁板一块，而徐北枳作为当今兵马最壮的异姓王，一直都是朝廷重点提防的对象，甚至整个雍州的大半战力，都屯兵在雍、凉边境，如果北凉与羌族开战，恐怕杨登岭是很乐意断其后路的。你觉得这种情况下，他还派你来此行灭族之举，所意何为呢？”
看着陷入沉思的杨琪，纳吉接着说道，“你可能会觉得现在凉州和羌地也经常有所摩擦，甚至每年都还有不少士卒埋土沙场，也有过羌人越境屠村，凉人来此灭族的情况，但是，我如果告诉你，那些被屠灭的村子和势力，都是双方提前商量好的，借对方的手来铲除异己，你信不信呢？”
杨琪猛的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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