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是非功过

工部基建科的“小变故”，在云隐的官场虽然不免溅起了一点水花，但在王府、州牧府、刑部、工部的集体箴默中，涟漪很快地便被抹平。

只有坊间传言，平武侯在刑部出具“自缢”公告的那天，大发雷霆，摔碎了时常把玩的一对茶宠。

……

云州王府，湖心亭。

“王爷，林峰确实不简单，不仅真的靠自己就顺利跨进了六部，而且还在毫无军功的情况下，达成了连升三级这种让人眼红的成就。不过，他这才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搞出这档子事来，会不会出问题啊？”

收回远眺的视线，公孙曦笑道：“宁老，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本就在情理之中，况且，我们看中他的，不正是他不按套路出牌的惊喜吗？”

宁澜庭闻言，依旧愁眉不展，“可他的手段如此激进，又如此狠辣，恐怕会让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我们的掌握，到时候可就远远不是弄巧成拙这么简单了。”

“火中取栗，虎口拔牙，向来就不是安稳的事情。”

湖面上，一尾锦鲤恰巧鱼跃而出，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公孙曦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微笑，“正如林峰所言，按照现在的情况，一旦有人生出不臣之心，我们必败无疑，既然如此，何不舍命一搏呢？说不定就如这鱼儿一般，可以跳出水面看见太阳了。”

“但鱼儿终究还是要落回水中。”

公孙曦抓起一把鱼饵全部撒进湖水，引得众鱼竟食，水面翻腾后，却自顾自地离开了，风中只留下一句话：“跃门化龙，就不会再落回水中了。”

宁澜庭震惊地看向那个婀娜的背影，他首次感觉，自己已经看不透这个学生的心思了。

……

对于林峰这个空降的‘代’科长，哪怕有丁侍郎亲自陪同赴任，基建科自副科长以下的“老人”，大多还是面上带笑，心中不服的。

对此，林峰丝毫不在意，只是召集所有官员胥吏后，淡淡地说道：“给大家三天时间，想留下的，就一切听我的吩咐，好好干；不开心地就打报告调离，我跟尚书大人已经说好了，工部任何一科，只要你们提出来，想去哪去哪。但在这之后，如果还有阳奉阴违，令不行，禁不止的，呵呵，可就别怪林某没有先礼后兵了。”

“切，你以为你是谁？还能杀了老夫不成？”

古井无波地看了眼甘当出头鸟的人，林峰没有丝毫被当面顶撞的愤怒，更没有做“杀鸡儆猴”的举动，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基建科的议事堂，留下背后嘘声一片。

……

一如既往脏乱差的创制科小院内。

“你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有没有搞错？你不是吹得自己手撕羌狼、脚踢蛮狄，拳打毗伽·勇毅，掌劈赫连威武吗？怎么对着那帮只知道吃拿卡要的蛀虫，这么快就怂了？”

“对啊，你也说我是吹的了，碰到硬茬认怂不是很正常吗？”

“你！”

看着林峰贱兮兮的笑容，钱小乙恨不得把手里的锉刀丢到他脸上，好在，他也是个最强王者，没敢真对这个一科之长，六品官员施暴。

“要不是看在你没有抢我爹位置的份上，我非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我就在此谢过钱少侠不杀之恩了哈。”

“哼！”

没有再理会恨铁不成钢的钱小乙，林峰敲了敲门，迈步走进了钱三那间“闲人免进”的工作室。

“我还以为你会用大把的银子，让他把科长让给你，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方式。”

林峰熟门熟路地拽了把椅子坐在钱三的工作案边，故作惊疑道：“怎么没有技术含量了？简直是天衣无缝好吧。”

“天衣无缝个屁，那人一死，你就当科长了，而且你又是从安北那种土匪窝子出来的，用屁股想都能知道是你干的，只不过你运气好，刑部懒得跟你较真罢了。”

“老哥，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啊，你怎么不说我是算到没人会借机发难，才兵行险着呢？”

钱三闻言不由放下手中的活计，纳闷道：“确实，其他人也就罢了，怎么董茂臻和王玄策也会装哑巴呢？”

“呵呵，平武侯虽然手握镇西雄兵，但那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没有云州王手谕，他如果敢调一兵一卒进云中，赫连威武那帮人不出一天，必会高举勤王大旗，到时候云中的主人换成谁不好说，但他肯定会被挂在城头的。”

林峰给钱三递了块擦手的毛巾，接着说道，“至于州牧大人嘛，倒是有几分意料之外，不过如果他有和平武侯一样的心思，此时默不作声的行为，就在情理之中了。”

“什么？你觉得王玄策要反？”

“我哪猜得到那位老狐狸的想法，不过提出一种可能罢了，而且，就算他决意深究此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作为‘守规矩’的读书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林峰摊了摊手，“而且，我也不是非要这样，实在是因为我没钱了。”

“嗯？会香别院不是你的吗？你这六品的朝议郎也是买来的吧？你会没钱？”

林峰苦笑道：“您也知道我这官是买来的，但您知道为了这官场三级跳，我花了多少银子吗？”

“那你就选择直接杀人？”

“呵呵，我那个前任贪墨的银两和在这么多年工程中草菅的人命，够他死上七八遍了，我只是替阎王爷收了他而已。尽量做到‘祸不及妻儿’，已经算得上是菩萨心肠了。”

“唉。”钱三长叹一声，不知道是为这乌烟瘴气的官场叹息，还是为林峰的手段唏嘘。

“如果三天后，基建科的人还如今日这般，你难道还要再‘替天行道’不成？”

“谁知道呢？指不定今明的晚上，我就多行不义必自毙了。”林峰岔开话题，问道，“不说这个了，老哥，火炮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有你提出的建议和火枪的图纸的参考，改良的难度不大，不过这威力……”

“威力不够吗？”

“恰恰相反，我担心威力太强，到时生灵涂炭，你我罪孽恐怕罄竹难书啊！”

林峰放声长笑：“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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