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今日蝴蝶

对于当时天下涛涛大势来说，这场安北举全城之力，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役，只是朵不起眼的小浪花罢了，甚至关于这场战役的谍报，都没有资格摆上很多势力大佬的案台。

然而，安北这只小蝴蝶初次在世人面前扇动了一下翅膀，却在不经意间，在很久之后酿成了一场风暴。

……

当日，杨琪眼见事不可为，当机立断地带着三名亲卫，向西夺路而去。

不惜马力奔驰了两个时辰后，杨琪见身后没有半个追兵的迹象，不由地松了口气，缓缓停下战马。

三名亲卫见杨琪止步，也赶忙勒住马屁。

“队长，怎么不走了？”

杨琪环顾四周，吩咐道：“欲速则不达，后方没有追兵，我们不用过于着急，万一跑死了战马，反而耽误大事，你们在附近找一下，看看有没有水源，咱们讲战马口鼻洗刷干净，稍做修正后，再赶路不迟。”

其中一名亲卫问道：“可首领不是让我们尽快赶回羌地，请大单于援救吗？”

杨琪笑着说道：“放心，我们走时，渠帅已经攻进一线天了，任赫连威武的士卒再怎么精锐，在那种狭小的山谷内，也施展不开，更何况这次渠帅可是带着咱们皮山部八成的战士，五千多条好汉，固守安北月旬，没有任何问题。”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亲卫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没有办法，只得与另外两人分了三个方向，依令找寻水源去了。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南面不远处，竟有条水深不过三指的小溪，虽然水流小的可怜，但饮马足够了。

坐在草地上啃着干粮，杨琪开始静下心来复盘早前的战斗，“明明只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县城劫掠战，为何会发展都需要自己去耗尽皮山部十几年的积累，换取大单于遣使‘求和’的地步？”

“真的是赫连威武的部下吗？”

杨琪对此还是保持着怀疑，“赫连威武，虽然名义上还是云隐的大将军，但只要不是睁眼瞎，都知道他其实早就自成一国了。以他几乎与北狄的毗伽·勇毅齐名的地位和手腕，如果那部队真的是他的手笔，怎么可能放任皮山部进入安北固守？”

他无意识地拨弄着身边刚刚抽出嫩芽的青草，开始抽丝剥茧，“倘若是赫连威武所为，那么以他的雄才大志，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要打破现在的平衡，云隐要变天！届时别说大单于遣使，就算是羌狼出兵压境，也改变不了这开弓后的利箭。”

“如果不是赫连威武，而是另有其人，那就更复杂了，北狄、云州，甚至其他能乱中取利的势力，都有可能，如此一来，皮山部就和安北一样，都是这些大势力角力的牺牲品，绝对没有幸免的道理！”

“所以，陷入安北这个漩涡的皮山部，必死！而羌人自古生性凉薄，奉行弱肉强食，皮山部现在的势力可以说是十不存一，如何能得大单于庇护，又如何能在群狼环伺的羌地立足？”

虽然杨琪压根就没想过安北可以靠自己的百姓，打赢这场战争，他“高明”的政治推测更是完全跑偏，但歪打正着，他得出的结论倒是与事实完全一致——皮山部的战力经此一役，确实死伤殆尽。

“队长，是不是差不多了，我们该启程了吧？”

听到亲卫的催促，杨琪没头没尾地说道：“看来驱狼吞虎的路子行不通了，要不还是回凉州试试？”

亲卫皱起眉头，问道：“队长，您在说什么？”

杨琪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佩剑，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们觉得，我们回去请动大单于的可能性有多大？”

亲卫心中一惊，说道：“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管多难，哪怕倾全族之力，也要救出首领！”

杨琪瞥了这三位自己名义上的亲卫，冷冷地说道：“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们是渠帅派来监视我这个女婿的，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渠帅必死，皮山部完了，念在你们在我身边鞍前马后多年，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是否愿意弃暗投明，真正成为我的亲卫，随我南下？我保证，日后的荣华富贵，将超出你们的想象！”

三名亲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佯装惊喜道：“队长提携之恩，我等没齿难忘！”

说完，队长深深一揖到底。

当他的身子弯到九十度时，异变陡生！

只见他背部衣衫瞬间撕裂，从中竟飞出三根乌黑的没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杨琪面门。

杨琪久经沙场，反应亦是极为敏捷，见那三根没羽箭如夺命黑芒般射来，当下身形暴退，侧身一闪，那三支箭擦着他的脸颊呼啸而过，却连发丝都没有伤到一根。

“哼，果然心怀不轨！”杨琪怒目而视，手中佩剑瞬间出鞘，剑鸣之声响彻四周。

那三名亲卫此刻也不再伪装，纷纷抽出腰间长刀，呈三角之势将杨琪围在当中。

“杨琪，首领待你不薄，甚至将女儿都嫁给你，你却要背叛皮山部，今日便留你不得！”为首那亲卫厉声喝道，眼神中满是决绝。

杨琪冷笑：“聒噪！本想还需要几个跑腿的，暂且让你们多活几日，可你们竟不知死活，那就成全你们好了。”

说罢，他主动出击，剑如游龙，直刺向左侧亲卫。那亲卫横刀抵挡，却被杨琪这凌厉一剑震得手臂发麻，连退数步。

右侧亲卫趁机挥刀砍来，刀风呼啸，杨琪一个后仰，那利刃贴着他的鼻尖划过。他顺势一脚踹向对方腹部，将其踢倒在地。

此时，第三名亲卫瞅准空当，从后方偷袭，杨琪似脑后生眼，回剑一挡，金属撞击之声震耳欲聋，溅起串串火花。

相比于杨琪的游刃有余，三名亲卫的心则渐渐沉入谷底，因为他们拼劲全力，用尽各种办法，竟然都无法让对方的气息出现丝毫紊乱，跟不要说伤敌了。

三人又被杨琪从刀网中“逃脱”后，为首的亲卫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说道：“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身手，看来之前在首领面前，那些花拳绣腿的把式，都是装的。”

“呵呵，热身结束。”

随着话音一落，三人惊恐的发现，杨琪手中的宝剑仿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道刺目的寒光。

“啊！”

惨叫声响起，三人的六只眼睛竟全部被一剑刺瞎，鲜血顺着他们的脸颊缓缓滴落。

杨琪低头看向手中的宝剑，自言自语道：“虽然我学艺不精，达不到师父那种‘一剑寒光挑九州’的境界，但收拾你们几个居然用了这么久，让他老人家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说教。”

自嘲了一番后，杨琪竟没有直接杀了对方，而是用宝剑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后，将他们踢入旁边的溪水中，静静地欣赏着蕴开的鲜红顺着小溪流向远房。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溪瑟瑟半溪红。绝美啊！”

许久之后，他翻身上马，扬尘而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官道上。

五年后，凉州王突然起兵，九州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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