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进城插曲
安北县，坐落于天澜草原的最南边，处于三方势力的夹缝之中，地缘政治环境惨不忍睹。
除此之外，地势也颇为奇葩，人家别的城池是依山而建，安北县城，则是“挤”山而建。
东面的青龙山和西面的白虎岭，像一双大手一般，将安北城握在“手”中，只留下南面的一处葫芦口以供出入，其最窄的地方不足三丈。
在这个寻常的傍晚，这座不知始建于何年何月的小城，迎来了那个让它的名字响彻九州内外的男人。
“小幺，亏你能在这茫茫草原上，找到这个地方，要是万一跑偏了，咱可能就一脑袋扎进北狄的地盘了，到时候遇到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蛮子，可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喽。”
抬头看着葫芦口右侧峭壁上，勉强还能辨认出的“安北”二字，林峰放下了悬了一路的心。
至于“小幺”这个称呼，则早在半路上，林峰就自作主张地这么叫他了，在据理力争了近半个月后，幺建勇只能无奈地选择了自动“忽视”。
此时，听到林峰由衷的称赞，幺建勇心中颇为自得，面上却依旧平淡如水，理所当然地说道：“堪舆一道虽然博大精深，我涉猎尚浅，但这基本的‘按图索骥’，还是没有问题的。”
“行，你牛逼！”林峰给他点了个赞，然后收敛了笑容，正色提醒道：“按照昨日那位云冈边军伍长的说法，这个安北县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典型的穷山恶水出刁民，来的官员，十之八九都没法活着回去。你收着点自己的书卷气，别一进城就被人当肥羊宰了。”
“呵呵，我是读书多，但不是每个读书人都是书呆子。”
“知道知道。”
林峰语气虽然敷衍，但一路同行而来，他心中却早已对这个探花郎的看法大为改观。
用他的话说，就是“包皮内翻——伸长（深藏）不露”！
……
进城的葫芦口并不长，约摸着也就几十丈而已，几乎三面环山的安北县没有城墙，也就没有城门。
林峰二人的马车刚出葫芦口，便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有一茶摊，几位正在喝茶的朴实农夫见到他们，误以为是远来的行商，热情地与他们打起招呼。
“吆，没想到两位老板如此年轻啊，旅途劳顿，来碗解渴的茶水吧！”一老汉笑眯眯地来到车边，递上茶碗。
幺建勇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已经谨慎地将安北县里的所有人都暂时打上“刁民要害我”的标签，愣是没敢接。
入城前还提醒他的林峰，则大大咧咧地抢上前去，双手捧过茶碗，低头嗅了嗅，笑道：“老爷子，料挺足啊。”
“行家？哪条道上过来的，犯了什么事？”茶摊老汉收起伪装的笑脸，审视了林峰一番，警惕地问道。
林峰将茶水洒到旁边地上，将茶碗往对方怀里一丢，抱拳说道：“道是脚下踩出的小道，事是路见不平的大事。”
老汉神色一僵，心想：“这是哪里的切口，城里的三教九流自己都认识几个，咋自己没听说过呢？”
这时，坐在茶摊最里面，手持一根光秃秃的竹竿的老者，沉声说道：“来即是客，农家帮见过二位，二位是避灾也好，是躲祸也罢，但既然来到咱这，就得守咱这的规矩。”
“呵呵，黄泉路上莫回头，鬼门关前不停步，小子走了，帮主安坐。”
林峰拍了拍幺建勇，后者心领神会地抖了抖缰绳，马车徐徐前行，他们二人端坐车上，当真没再看茶摊一眼。
执杖老人看着马车缓缓地消失在视野内，却始终没有让人将他们拿下。
“帮主，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为啥不吃掉这块到嘴边的肥肉？”老人隔壁桌上的一个黄脸汉子，凑到其近前问道。
老人收回视线，缓缓说道：“你知道葫芦口这个位置是怎么空出来的吗？”
黄脸汉子嘿嘿一笑，“整个卡奥斯谁不知道啊，三合会的那几个煞星进城的时候，大金牙好死不死地拦路劫财，被那个张彪一掌就削没了半边脑袋，听说金牙都让他们拔走了。”
“那你说我为什么放他们走？”
“可不一样啊，听他们说话，中气虚浮，明显没有武艺傍身，就因为那两句驴唇不对马嘴的切口吗？”
老人这次没有回答，而是拄着拐杖站起来，冲其他人招呼道：“走了，回家该抱媳妇抱媳妇，该打孩子打孩子，明天还得下地，你们记住，咱农家能养活卡奥斯最多的帮众，靠的还是在西山脚下种那点地，这些偏门，能捞就捞，别搭上小命。”
……
回头见没有人跟上来，幺建勇才长舒了一口气，侧头问道：“疯子，你怎么会安北县这边的黑话？到边关之前，你不是也只听说‘安北’这个名字吗？”
林峰松开怀里地火枪，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我瞎掰的。”
“啊？”幺建勇一阵后怕，“还好他们被唬住了，不然咱双拳还真难敌四手。”
“咱是四拳，而他们，明里暗里的，可不下二十只手。”
林峰笑呵呵地说道，“而且，只有你这种书呆子才会被几句故弄玄虚的话唬住。”
“那他们为什么没动手，你别扯是‘因为你长得帅’那一套哈。”
林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当时为什么没接那碗茶？”
“这还用说吗，向陌生人招揽生意，吆喝即可，哪有直接端着茶过来的道理。”
“没错，不过单纯的拒绝，除了表现出提防，也意味着害怕，我道破茶中玄机，是让他们知道，咱们不只是行家，而且对这种手段不屑一顾。”
“然后，我胡诌两句放之四海而皆准，又模棱两可的话，是为了让他们将一部分心力放在琢磨咱们得身份上面，尽可能地扰乱他们的思路。”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让我们懂规矩的时候，我们反而‘不懂规矩’。”
幺建勇好奇道：“这是何意？”
“呵呵，当时，咱们如果稍微弱势一点，哪怕只留下一个铜板的见面礼，在他们看来都是示弱，那对这帮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就有可乘之机，也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疯子，你就不怕你演砸了？”
林峰摊了摊手，“反正不尊任命，回云隐是个死，逃到北狄也是个死，演砸了死在这，还能图上个山清水秀呢。”
幺建勇：“……”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咱们得在露馅之前，想个能在这活下去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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