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帮她最后一件事
烛火摇曳，将赵静姝的影子投在了地上，更显孤寂。
“桂英，他们都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仿若风中残烛。
桂英便是她身边的那位老嬷嬷，从她嫁到宁府时就在身边了。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曾经的小丫头也熬成了如今的老嬷嬷。
“小姐，他们都走了。”桂嬷嬷心疼递上一杯参茶，“您别太忧心了，身子要紧，三爷他……也是一时着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桂嬷嬷那声“小姐”让赵静姝恍了神，时光仿佛又倒回了几十年前。
“什么情急？”赵静姝接过茶杯，冰凉的指尖冻得桂嬷嬷浑身一颤。
“他心疼婉柔？不，他那是心疼自己没有往上爬的垫脚石了！”
她抿了口参茶继续说道：“老大的心思在爵位上；老二看着稳重，实则暗地里招兵买马，倒卖私盐；老三……从小心思就多，最不成器，只看得见眼前那点得失！”
赵静姝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是满满的失望：“就连阿瑾，阿瑜……连他们两个，也只看得见宁家的门面，看不见那门门面之下已经烂透了！”
桂嬷嬷站在一旁沉默着，不敢接话。
宁府背地里那些事情，她多少都知道些，但越是知道，越是心惊。
赵静姝的眼眶湿润了，这偌大的宁府仿佛一个牢笼，一个开始慢慢腐烂，发臭的牢笼。
现在的生活远比不上在县城的日子，她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宁家，也是因此。
“今日那位苏姑娘，你觉得如何。”赵静姝看着跳动的烛火，幽幽地问道。
“那苏姑娘举止有度，眼神不卑不亢，在那样的场面下还能稳住心神脱身，是个有主意的。”
思考片刻后，桂嬷嬷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只不过婉柔小姐和如絮小姐似乎对她敌意甚重。”
“敌意？”赵静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们那点小心思，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但你瞧他们一个个的，有想制止的么？”
随后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她最后说的哈哈，你可听见了。”
桂嬷嬷点了点头：“老奴听到了，只是不知何意……”
“那丫头，宁家都这么对她了，还想着我呢。”赵静姝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似乎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良久，她猛地睁开眼，似乎是已经决定好了一般。
“阿英，你可再为我办一件事……”说出这句话，像是用尽了赵静姝全身的力气。
桂嬷嬷浑身一震，眼中虽有泪，但面上却是惊喜的。
“小姐您终于想好了？我这把老骨头了，还能为您办最后一件事，自然是愿意的。”
“想好了。”赵静姝的语气斩钉截铁。
“宁家这艘破船，眼看就要沉了，我拦不住他们往死路上奔，但至少……不能让他们把无辜的人拖下水。”
“更不能让宁家这忠义的名声，毁在这些不肖子孙手里！”
她的目光看向了窗外，“云起那个丫头……或许是唯一的希望，我得抓住它。”
“只是苦了你，跟了我一辈子……”看着忠心耿耿的桂嬷嬷，赵静姝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能为小姐您做事，不苦，当初若不是您收留，阿英早死了。”
桂嬷嬷语气平静，拿出帕子替赵静姝擦着眼泪。
赵阿嬷心中的盘算苏云起并不知道。
此刻宋昇正搂着苏云起的肩膀，两人并肩走在华灯初上的云州街头。
白日里的喧嚣沉淀了下去，夜晚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各种食物的香气，小贩的吆喝声，路过行人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苏云起看得十分新奇。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宁府那令人窒息的压抑和尹同良带来的沉重驱散。
“想吃什么？”宋昇的声音低沉，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苏云起不自觉地平静了下来。
“找个热闹些的，有本地特色的地方吧。”苏云起环顾四周，“正好悄悄云州人爱吃什么，我心里也好有个数。”
闻言宋昇点了点头，带着她熟悉地拐进另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
云州府治安管理好，因此并没有实行严格意义上的宵禁。
那街道两旁食肆林立，酒旗招展，其中一家名为“百味楼”的食肆生意尤为火爆。
人声鼎沸，一看烟火气就十足。
“这家店是云州府的老字号了。”宋昇护着她避开拥挤的人流，找了个临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刚来云州府的那几日他便将云州府探了个遍。
哪个地方有什么，哪个店里有什么招牌菜……
他都一清二楚。
在店小二的介绍下，苏云起点了几样招牌菜，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很明显，她的心思仍放在宁府的事情上。
赵阿嬷最后那疲惫而失望的眼神，宁婉柔怨毒地哭诉，宁家那一个个各怀心思的人……
那些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心上。
尤其是赵阿嬷，在那样的虎狼窝里，今日自己那句含糊不清的提醒，她真的能听懂吗？
会不会反而给她招来祸端。
“还在想今日的事？”宋昇将斟好的米酒放在她面前。
“嗯。”苏云起回过神来，接过酒杯，冰镇过的米酒从指尖传来丝丝凉意。
“阿昇，我总觉得，宁府这潭水比我们看到的还要深。”
她握紧了酒杯，突然有些想放弃了，想要回到那个小县城，一家人生活在那里。
“宁婉柔和柳如絮今日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我与她们素不相识，这恨意从何而来？”
宋昇眸色微沉：“恐怕此事还与宁老夫人对你的态度有关。她们针对你，或许只是女子间的小心思。”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尹大人今日来，也是急了，账本指向宁家，但证据太薄弱，唯恐打草惊蛇惊动了背后更大的鱼，他指望宁老夫人，是想着老夫人若能暗中相助……”
“可阿嬷她……”
苏云起想起赵阿嬷在宁府的那份深深的孤寂。
“她在宁府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儿子们离心，孙子孙女们各有算计，她就像被架在高处的泥菩萨，自身都难保。”
“今日她对宁婉柔的处置，倒像是在保她，也像是在……保全宁家最后一点体面？或者说，在与他们划清界限？”
这个念头都让她自己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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