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姜还是老的辣

“什么？嬷嬷你再说一遍？”宁婉柔脸上此刻血色全无，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传话的婆子。

“云家老太君说她带了古琴过来，又听闻咱们府上的三小姐擅琴艺，这才……这才让您过去。”

那婆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宁婉柔的表情。

“祖母居然……居然让我当着那么多的人去弹琴？！”她尖声叫道，气得将手中的团扇摔在了地上。

“表姐，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呢！”柳如絮赶忙提醒道，不过她脸上却是一副得意的表情。

自己在宁府屈居人下，宁婉柔待她更是如同丫鬟一般，如今宁婉柔被云家折了脸面，她自然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不过么……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果然，听完柳如絮这一番话后，宁婉柔也冷静了下来，只不过在场的其他贵女瞧她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鄙夷。

宁婉柔强压下心头怒火，整了整衣袖，挤出一丝端庄的笑：“既是云老太君所言，婉柔自当献丑。”

随后，她又转身狠狠地瞪了柳如絮一眼，低声道：“你给我等着。”

一旁的柳如絮装作没听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而另一边的花厅内，云月英带来的那把古琴已经被人安置在了临水的琴台上。

“这是……”宁家老夫人一见到此琴，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亮光。

“没错，就是当年的那把。”云月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还记得。”

宁家老夫人呢嘴唇颤抖，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婆婆，您是不是阿嬷她认识？”苏云起敏锐地注意到两位老人之间的暗流，忍不住问道。

“来，云起，坐在我身边，吃茶。”可惜云月英像是没听见她文的这话似的，自顾自地将苏云起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亲手替她倒了一杯茶。

见状苏云起也只好乖巧地坐在了云月英身侧。

宁家上上下下见了，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那可是云家老太君，居然亲自为一个小姑娘倒茶。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在众人猜测之际，宁婉柔姗姗赶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纱裙，衬得肌肤如雪，只是此刻，那张娇艳的脸庞却绷得紧紧的，脸上的笑容也十分僵硬。

“婉柔见过祖母，见过云老太君。”她俯身盈盈一拜，抬眼时，正好对上苏云起打量的目光，不眠心头又是一阵恼怒。

“听闻宁家三小姐才艺双全，老身今日特地带了这把‘焦尾’来。”云月英淡淡地点了点头。

“今日恰逢宁府赏花宴，你不如就弹奏一曲《广陵散》为大家助兴？”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广陵散》可是出了名的难曲，就算是老道的琴师也未必能演奏得出曲子的意境。

宁婉柔脸色更白了，她虽对外宣称精通琴艺，实则也不过是略通皮毛罢了。

以前也从未有人敢如此叫她当面献艺，毕竟她可是宁府唯一的嫡小姐，可如今这番，岂不是叫她当众丢脸么？

“怎么？还是说宁三小姐不会？”云月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不如便换一首简单的？《阳春白雪》如何？”

云家老太君这话，分明是在说宁婉柔只配弹一些简单的曲子。

“云老太君说笑了……《广陵散》便《广陵散》。”宁婉柔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强撑着笑。

“哼，这云家简直欺人太甚，我儿定叫那老太君好好开开眼！”宁叔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女儿脸色不对，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花厅就那么大，在场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在她看来，自家女儿色艺双绝，小小《广陵散》岂能难倒她不成？

谁知宁婉柔走向那把古琴时，脚步虚浮地像是踩在棉花上。

“婆婆，您不必为了我……”

不必为了她和宁家结仇啊。

苏云起看着这一幕，心中暗叹，姜还是老得辣。

若是宁婉柔弹得不好，便是当众出丑；若是弹得好，那她又像是供人取乐的乐伎一般。

“你呀，和……一样，就是心头太软，先前她可是把你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云月英却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好像说了个名字，但苏云起没有听清，也没再问。

等到琴声响起时，却不是宁家众人想的那般天籁之音，而是磕磕绊绊，呕哑嘲哳难为听的声音。

宁婉柔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手指都在发抖。

“三丫头今日身体不适，还不赶紧带她下去。”宁家老夫人只觉得脸上臊得慌，便出声打断了她。

宁婉柔如蒙大赦，却又听见云月英对宁老夫人道：“小静啊，你们宁家的教养，倒是越发别致了。”

“都没长耳朵是么？送三小姐回房休息！”宁家老夫人脸色铁青。

宁婉柔这才被丫鬟婆子搀扶着退下，路过柳如絮身边时，她低声说了什么，随后转头，双眸含泪，一脸怒意地看着苏云起。

见状苏云起也不甘示弱，冲她挑眉笑了笑，宁婉柔更是气急败坏。

“今日，真是……真是叫你见笑了。”宁家老夫人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云月英和苏云起。

“无妨，今日这赏花宴倒是叫我看了一场‘好戏’，云起，你说是不是？”云月英话音刚落，在场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苏云起身上。

“我……我……”苏云起如临大敌，宁家虽坏事做尽，但还有赵阿嬷在这里。

她若是说了不好的话，只怕会寒了她的心。

但若是没有应下月英婆婆的话茬，又怕自己和云家生嫌隙。

正犯难之际，却听身边奉茶的小丫鬟“呀”了一声。

那小丫鬟竟是失手将一盏茶都打翻了，不偏不倚全洒在了苏云起的衣裙上。

苏云起皱起了眉头，赏花宴这般重要的宴席，伺候的丫鬟怎会这般毛手毛脚的。

不过也因祸得福，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小丫鬟抖如筛糠，跪在苏云起面前：“苏姑娘见谅，都是婢子不好，婢子愚笨，弄湿了您的衣裙……”

那小丫鬟一面说，一面自顾自地抽起了自己耳光。

“我不怪你，你先起来吧。”

虽然明知这是故意的，但看着那小丫鬟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一面哭着，一面抽打着自己，苏云起心中难免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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