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荣庆堂
贾母斜靠在榻上，鸳鸯给贾母捶着腿。
贾环升官、贾琏升官，这都是因为林黛玉，可贾母心里痛啊，她这个外孙女怎么就不能体谅她的心。
难道就真的不能帮衬下贾宝玉？
眼下的贾琏、贾环都有了前程，贾母心里自然是乐意的，可她是不能放下贾政、贾宝玉不管的。
王夫人是个眼皮子浅的，她怎能不知？可那又能怎么办？原先王夫人身后有王子腾，现在有了忠顺王。
不管忠顺王是怎么想的，对荣国府以后是否真的好，现在的荣国府只能去依靠。
贾元春至今还没有皇子，这是贾母心里的一块病。
只要贾元春还是贤德妃，以后再有了皇子，那荣国府就再会有几代的富贵享乐。
“慢些，再往左边些捶。” 贾母闭着眼吩咐鸳鸯，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怠。
鸳鸯立刻放缓了力道，轻声应道：“老祖宗，这力道可还成。”
贾母没睁眼，只轻轻 “嗯” 了一声，
堂内静了一会儿，
“鸳鸯，你说这俩孩子，怎么就突然这么出息了？” 贾母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
鸳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仔细斟酌着说道：“老祖宗，环三爷和琏二爷也是熬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有了长进，也是他们自己争气。”
贾母轻轻摇了摇头：“争气是真，可若不是林丫头在背后打点，哪有这么容易？”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又安静下来，鸳鸯知道贾母心里的疙瘩，也不敢接话，只能默默地给贾母捶腿。
“你说，她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心呢？” 贾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眼眶也微微红了，
”她和宝玉是我一手带大的，宝玉对她可是不离不弃，可她倒好，宁愿帮衬别人，也不肯多帮宝玉一把。”
鸳鸯连忙道：“老祖宗，姑娘心里也是有宝玉的，只是官场的事儿，姑娘一个姑娘家，也有诸多不便。再说，宝玉现在还小，等再大些，自然会，，，”
“小？难道环儿不比他小？” 贾母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说到这里，贾母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担忧：“我知道，林丫头心里有气，没有把她指婚给宝玉，可，咱们毕竟是一家子啊，”
“老祖宗，林姑娘不是个小气的，或许还在生二太太的气，因而牵连了宝玉。”
“罢了，不说她了。” 贾母摆了摆手，像是要驱散心里的诸多不快，
“琏儿和环儿有了前程，也是咱们荣国府的气势，我心里自然是乐意的。只是，二房的，我也不能不管。”
想到了贾政，贾母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贾政太过迂腐，顶不起荣国府的门楣，现在又因为王夫人得罪了林黛玉，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二太太那边，你也多留意着点。” 贾母忽然说道，“她那个人，眼皮子浅，见不得别人好。如今琏儿和环儿得了好处，她心里肯定不痛快，说不定又要在背后搞什么小手段。”
鸳鸯连忙点头应承。可她心里很是为难，她一个丫鬟，怎么好去盯着王夫人。
“还有，我会给你个出路的，你若愿意，把你指给琏儿如何？” 贾母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但看向鸳鸯的眼神却是不能质疑。
“老祖宗，您怎么又说起这个我，奴婢不嫁，早先大老爷他，，，”
“不说他！” 贾母打断她的话，语气更是不容置疑，“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我想好了，把你给琏儿最合适。琏儿和凤丫头如今都跟玉儿要好，你去了那边，既能帮着照拂一二，也能在他们面前为二太太、宝玉说些好话。将来宝玉若有难处，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坐视不管。”
鸳鸯看着贾母眼里的盘算，心里一阵发凉。
她原以为贾母是真心疼她，不肯让她受大老爷的委屈，可到头来，她还是成了老太太手里的一枚棋子，用来维系二房和贾琏夫妇关系的棋子。
鸳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她不敢掉下来，只能咬着唇，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老祖宗，奴婢只想一辈子陪着您，不想嫁人……”
“这事我已拿定主意，你不必再劝。” 贾母闭上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漠，“你是个聪明孩子，该知道什么是对自己好，什么是对荣国府好。”
鸳鸯低着头，不愿应承。
贾母叹了口气，语气又缓和了些：“鸳鸯，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以后怎么办？总要有个出路，你性子烈，平常之人你看不上，你伺候了我这些年，我总要给你个出路。”
“老祖宗，我，，，，”
“不要再说了，这事儿不急，又不是让你现在就给琏儿当妾，我身边离不开你，你下去好好想想，我这样可不只是为了宝玉，还是为了你，你要明白我的心。你能跟着琏儿在对你好。”
鸳鸯看贾母如此，只好点头应承了，只要不是这会子就让她给贾琏当妾，那就好好说。
她心里是想过以后该怎么办的，现如今府里不和睦，她要还留在荣国府，就只能在林黛玉和王夫人之间选一头。
鸳鸯是不愿意跟着王夫人，她看得出来，但凡跟着王夫人的都没有个下场。
袭人向来是巴结王夫人，现在落得个连孩子都保不住。周瑞家的就更不能说了。
现在贾母想让她给贾琏当妾，是要让她以后能保全贾宝玉，这样的谋划倒是长远，可她以后真的能保全贾宝玉还有王夫人？
就算林黛玉大度，可王熙凤不是个大度之人。
等贾母闭上眼睛小憩，鸳鸯才悄悄退到廊下。晚风带着海棠花的香气吹过来，却没让她觉得半分舒服。
她望着庭院里那棵枝繁叶茂的海棠树，心里乱糟糟的。
这时，远远传来小丫鬟的脚步声，是平儿过来了，
“你在这里发什么愣？”平儿问道。
鸳鸯的脸上有一丝慌张，“没有什么，我只是看看这海棠树，你这会子怎么来了？”
“二奶奶让我给老太太送些点心，”
“她倒是有孝心，都这会子了，还让你送来。”鸳鸯勉强笑道。平儿迟早是贾琏的，那她以后该和平儿怎么相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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