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从诗涵那套话

晨光透过如意酒店的落地窗斜切进来，在米白色地毯上投下菱形的斑驳光影。张韦垠是被手机持续的震动吵醒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宿醉的头痛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神经。

床边的单人丝绒沙发上，刘嘉敏穿着昨天那件酒红色吊带长裙，裙摆的开叉处小心地收着，避免露出过多肌肤。她正低头翻看打印好的剧本，铅笔在台词旁做着细密的批注，听到床上的动静，她立刻抬头，起身时手先理了理裙摆，动作优雅得像精心排练过，没有丝毫慌乱：“张总，您醒了？”

他揉着发胀的眉心，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昨天……我怎么会在这儿？”

嘉敏快步走到桌边，端起早已晾好的温水，递过去时特意保持着半臂的礼貌距离，语气坦荡得没有一丝闪躲：“昨天您喝多了，走路都打晃。芹姐就先在这儿开了房间让您休息。我想着您宿醉容易口渴，夜里可能要喝水，就留下来守着，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她抬手指了指沙发扶手上叠好的米白色毛毯，“您睡得很沉，倒是没闹酒，呼吸都很平稳。”

张韦垠接过水杯，他本以为醒来会面对纠缠不清的暧昧场面，没想到对方如此通透识趣，倒让他有些意外。

“昨晚……谢谢你。”他呷了口温水，温润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稍微缓解了灼痛感。他放下水杯时，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昨晚，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刘嘉敏闻言笑了笑，眉眼弯弯的样子带着几分娇憨，却又不失分寸感：“张总放心，您很规矩。就是半夜翻了两次身，含糊地喊了声‘水’，我赶紧给您倒了杯温水递到床头，您闭着眼睛喝了两口，又躺回去睡了。”她刻意略去昨晚想和他发生点什么，曾在身边浅睡的细节，更绝口不提拒接李丽雅电话、以及听到他梦呓“欣蕊”的事，只捡着最寻常的细节说，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张韦垠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的疑虑瞬间消散，甚至生出几分欣赏。这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聪明——若是借机编造暧昧情节，反而会让他心生警惕，以后合作难免尴尬；如今这般坦荡守夜，既卖了人情，又守住了体面，还能让他欠下一份人情，实在高明。他重新端起水杯，语气明显缓和了些：“你做得不错，很有分寸。”

刘嘉敏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压了下去，只是微微欠身，姿态恭敬：“这是我应该做的。能得到张总赏识给试镜机会，本就该感恩。张总，那女二号的事……我回去又琢磨了几遍剧本，有些细节还想跟导演再沟通，就是不知道合同那边……”

“没问题。”张韦垠打断她，拿起西装外套，“导演组那边我会打个招呼，合同下周就能签。好好演，别辜负这个角色。”

“谢谢张总！”刘嘉敏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真切的喜悦，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她目送张韦垠走进浴室，听到关门声后才悄悄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自己还有些发僵的肩膀。

她心里清楚，张韦垠这样的男人身边从不缺主动献身的女人，一夕风流在他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保持清醒和智慧，成为能和他平等对话的合作者，才能长久地拿到资源。比起短暂的暧昧纠缠，女二号的角色和后续的合作机会，才是更实在的东西。

与此同时，城南的“茗雅茶社”里，悠扬的古筝曲在包间里流转。杜小雨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旗袍，正用茶匙慢悠悠地搅动着面前的碧螺春，茶汤碧绿清澈，浮着细小的茶毫。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林诗涵身上，对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职业装，眼下的青黑比刘嘉敏还要浓重。

“诗涵，好久不见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杜小雨放下茶匙，端起茶杯递过去，语气里满是故作关切的熟稔，“听说云鼎科技要砸重金拓展海外市场，怎么最近一点风声都没有了？”

林诗涵接过茶杯，她喝了口茶才勉强压下烦躁，叹了口气，眼底满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拓展个屁，能保住国内的老客户就不错了。”她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见包间门紧闭，才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公司的核心技术遇到了瓶颈，研发部熬了三个月都没能迭代升级，现在的老产品早就跟不上客户的需求了。更要命的是资金链断了，银行那边见我们业绩下滑，死活不肯续贷，几个大客户还被竞争对手撬走了，柳总这几天头发都愁白了，天天在办公室骂人。”

杜小雨心里一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露出几分惊讶：“怎么会突然资金链断裂？云鼎以前不是业内标杆吗，现金流一直很稳啊？”

“还不是因为柳茹艳那个败家老公陈桦林！”林诗涵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声音都带上了怒气，“你也知道，柳家当年就是靠着陈家才起来的，现在陈家本身就江河日下。陈桦林开的那个琴海娱乐，砸了好几亿进去拍电影、签艺人，结果一部都没火，全打了水漂。更别提他私生活混乱，天天跟女明星传绯闻，光公关费就花了不少，琴海娱乐早就成了个空壳子，还得靠云鼎输血。这次就是因为给琴海填了个大窟窿，云鼎自己的资金链才断的！”

杜小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掩住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她放下茶杯，状似无意地提起：“那……欣垠资本那边有没有接触过？我听说那个时海外资本，很厉害的，最近一直在看科技领域的投资项目，说不定会帮到你们。”

林诗涵颓然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绝望，“这个欣垠资本我不道，不过柳总早就联系了很多投资人，但都觉得我们公司现在估值虚高，技术又没突破，投资风险太大，不划算。”她抬手抹了把脸，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要是再找不到投资方注资，下个月就要大规模裁员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杜小雨心里彻底有了数，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安抚：“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杜小雨不动声色地套了些云鼎科技的技术瓶颈、核心客户名单等细节，才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对了，你现在还在云鼎做柳总的助理？”

“可不是嘛，都干了五年了。”林诗涵叹了口气。

“我现在在张韦垠投资的银河科技负责。”杜小雨语气平淡，却难掩一丝得意。她本想说现在是银河科技的总裁，但话到嘴边又改为了负责。

“负责，那不就是总裁了，你可太厉害了！那现在是不是得喊你杜总了？”林诗涵眼里满是羡慕，语气都带上了讨好。

“什么杜总，只是临时，跟我还来这套。”杜小雨笑着摆手，语气亲昵，“咱们以前可是同事，哪能这么生分。”

她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真的，以后云鼎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比如技术有突破了，或者找到新投资方了，记得跟我透个气。要是云鼎真撑不下去了，你也别愁，银河科技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以前咱们技术部测试组的几个都在呢。”

林诗涵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真的？那可太谢谢你了！以后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们之间的见面要保密，千万不要在你们柳总的面前提到我。至于欣垠资本的情况你倒是可以在她面前提一下。”杜小雨补充道。

“这个我懂，我一定记住杜总的叮嘱。”林诗涵有点卑微的回答。

接着两人又聊了一会，杜小雨结了账，目送林诗涵匆匆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她拿出手机，给张韦垠发了条信息：“张总，云鼎内部消息，技术瓶颈+资金链断裂，核心问题出在陈桦林的琴海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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