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寿辰
还没开始讲述过往，长乐公主就不由自主的啰嗦了一下，显然那段回忆太过痛苦，给了她很大的心里压力。
靳安只能把握着缰绳的双手紧了紧，让她感觉更加温暖。
很快，公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自从父皇去世，宫中还未嫁人的公主，就剩下了我一个。”
“理所当然的，和亲的任务也只能由我承担。”
“在京城的时候，我就听人讲述过，楼兰人不事农耕，整日放牧，穿兽皮，燃牛粪，形如野人。”
“所以车队一出铁栅关，我便生出了偷偷溜走的念头。”
靳安一笑，脑海中不知为什么，跳出了一个名为“大秦落跑公主”的名词，不得不说，长乐公主并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女子。
“如今想来，不知道是应该感谢这种念头，还是该后悔。”
“如果不跑，那我要么和其他人一起死了，要么被凌虐后也难逃一死。”
“当然，也就遇不到后面的事情了。”
靳安有些惊讶道：
“你真的跑了？”
“对，一天晚上，我趁着守卫疏忽，换上侍女的衣服，逃离了车队。”
“一个人向着铁栅关的方向狂奔……”
靳安静静听着，脑海中想象着一个弱女子，仅凭双腿，飞奔在清冷月光照耀下的荒原之中：
“在西北，仅仅靠着双脚赶路，不得不说公主您确实勇气可嘉，但太鲁莽了。”
公主微微叹气道：
“何止是鲁莽，简直是幼稚，我没跑多远，就被路过的商队截住了。”
“哦？这么说，他们把你救了？”
“不，他们把我卖了。”
“什么？”
靳安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叫出声：“你明明穿着大秦服饰……”
“在那些商人眼中，大秦人也好，楼兰，鞑靼人也罢，都不是商品，区别只在于价钱。”
“我以奴隶的身份，卖给了鞑靼人的贵族，也是在那里认识了最好的朋友隆林。”
“隆林自小就是奴隶，身份卑微，常常吃不饱饭还要挨打，但心地却很善良，若是没有她，我早就冻饿而死了。”
“也是她教会了用泥巴药草掩盖容颜，这才没有被好色的贵族看上蹂躏。”
“后来有一次我在烤肉的时候犯了小错，贵族要惩罚我，隆林为了保护我，谎称犯错误的是她，结果就被成了野狼的食物……”
公主的经历太过离奇凄惨，听得靳安双眉微皱：
“那你又是怎么去到柔然城的？”
长乐公主道：
“鞑靼一面和大秦对峙，另一面也在和楼兰不时发生摩擦。”
“打输了就丢土地，奴隶，这本来也没什么稀奇。”
“不过是换个地方当奴隶罢了。”
靳安一边听，一边沉思，忽然问道：
“你那天跟我说要提防金六两，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对吧？”
公主回忆道：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夏侯策的身边做侍从。”
“什么？”
公主的话，确实让靳安心中猛地一跳，他完全没想到，金六两居然是北军的人！
他一直以为金六两，包括赵参将都是西北军属下，毕竟当初在江阴县由一批军弩引起的怀疑，一直给靳安造成了错觉。
不过，让靳安惊讶的还在后头，公主又道：
“那日截杀送亲队伍的，也是夏侯策的人。”
靳安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疑惑道：
“虽然传说送亲队被匪寇抢劫，这个传闻我一直不大信。”
“但我想过可能是鞑靼人，却从未往北军的方向想。”
公主冷哼道：
“哼，正因为所有人都想不到，他才能够减少嫌疑。”
“既然他能劫一次，自然能劫第二次，所以我怀疑石大人一行人，同样死在他的手上。”
过了好一会，靳安低沉带着怒意的声音才响起：
“你能确定吗？”
“八九不离十。”
“鞑靼贵族有一次宴请夏侯策，我被选去倒酒，听他们亲口所说。”
“这个计划，是夏侯策和鞑靼人一起商定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楼兰和大秦的猜疑，进而引发争端，让鞑靼人坐收渔翁之利。”
靳安吃惊道：
“按理说夏侯策早已经位极人臣，又为何要和鞑靼人勾结？”
公主冷笑道：
“恐怕他早就已经有了二心，目的总跑不出名利二字。”
有了公主的情报，靳安终于把整条线索串联的七七八八。
“我猜夏侯将军在北地多年，心中已经有了称王的打算。”
“不过虽然手中有兵，但粮饷还是要依靠大秦，所以急需财富。”
“可能在那时，他就盯上了杨家的宝藏，毕竟有了钱，称王才有底气。”
“只是后来计划落空，他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转而和鞑靼人合作。”
“难以想象，堂堂的大秦将军，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一想到石文远居然死在自己人手中，靳安的心里忍不住一阵悲凉。
恰在此时，公主的声音幽幽响起：
“你是不是觉得，大秦已经没指望了？”
靳安略带释然的声音响起：
“确切地说，京城沦陷的那一刻起，大秦就已经亡了。”
……
鞑靼大军攻占京城的一个月后，正式将京城改名圣都，并将其作为鞑靼的都城，改年号为大统。
定都中原后，鞑靼国内军权的实际掌控者牧南王，制定了稳固北境，剑指江南的蓝图。
在长江以南，李纲拥立小皇帝赵真建立的后秦，如今已经成为鞑靼人的心腹大患，如今鞑靼人正在训练水军，打造战船，意图南征。
而固守铁栅关的夏侯策，也被鞑靼封为镇北侯，主理北方防务。
他手下的大秦士兵连军装都没换，就直接成了鞑靼兵。
这一日，正是夏侯将军的生辰，铁栅关内一片喜庆之色，身在京城的牧南王，还特地为将军送来了贺礼。
傍晚时分，宴席开始，赵参将领着一众将领齐声道：
“祝侯爷松柏长青，永享富贵！”
夏侯策满面喜色，高声道：
“今晚诸位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正在此时，外面走进一个小校道：
“侯爷，门外有一个自称将军故人的，说特地来为将军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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